津渡(39)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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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大尾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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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人家的房子比平原的要高大一些,比垸区的就大得更多了。堂屋靠后门部分,约占整个堂屋的四分之一的面积,用墙隔断,装上门,做成一个较为封闭的烤火的地方,称之为火塘。屋顶盖的是青灰瓦,没铺油毛毡,烟雾可以通过屋顶排出去,把连接堂屋的门带上,烟雾不会窜进堂屋。火塘中间是一个大树兜,靠树兜架着的劈柴正吐着火舌,欢快地燃烧着,火上面悬挂的一个黢黑的大炊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汽,大炊壶挂在长钢筋的一端弯成的钩上,钢筋的另一端固定在屋顶的檩子上面。钢筋是黑的,屋顶的檩子和椽角也是黑的。后面墙上开了个小窗,透了些光线进来,再加上一闪一闪的火光,屋里半明半暗的。

孙毅在两个瓷杯里放上茶叶,提起大炊壶,把开水倒进杯里,东方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赞一声“好茶!”

“这茶叶是我们在山上采摘的,自己加工,颜色不如茶叶店卖的茶叶好看,但是味道好,不知道你们喝不喝得惯。”孙毅说。

东方喝了几小口,说道:“我就喜欢这个味,自己用锅炒制的有点淡淡烟火味的味道,现在在外面难得喝到这个味了。”

“这茶叶我们用来自己喝和招待客人,现在也很少人拿到市面上去换钱了。”孙昌富说,“东方,你们两兄弟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东方说:“孙叔,这次真的有事要麻烦您和孙毅。在您的地盘上有个双溪煤矿,一直没挖出煤来,陈老板撑不下去了,经别人介绍,我兄弟北方及和我一个队上的刘涔元各自投了点钱,在里面占了一点小股份。开始并不知道这矿就在您的村里,前几天陈老板带我们来看了一下,才知道这矿就在您的村。我特地带北方来拜一下码头,以后还要请孙叔和孙毅多打点招呼。”

孙昌富说:“屁大一点事,搭个信就是了,还劳你兄弟俩亲自跑一趟。需要我们出面的事,你说一声就行,不必客气。”

东方说:“您是村里多年的老书记,德高望重,现在孙毅又接了班,众望所归。我们再不懂事,也不能不亲自上门拜访呀。我上次听龚伯伯说,在全市的村支部书记里面,孙毅是最年轻的了。孙毅年纪和我差不多,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还管了一千多人,和孙毅相比,我真的要去找个黄牛胯去撞了。”

孙昌富笑着说:“东方老师,我就喜欢听你们知识分子说话,会恭维人。”

喝完两杯热茶,东方也基本了解了村民阻工的具体情况。村民阻工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季度青苗补偿款和土地补偿款虽已到位,但村民嫌补偿的费用少;二是部分土地属集体所有,集体补偿费用还没有解决;三是个体承包户有部分果树林(经济林)在补偿额度上还没有搭成一致。从表面上来看,村民阻工的理由就是上述三个,但深层次的原因却是个别有自卸车的车主想强行到施工区域内强揽运输业务,没达到目的,于是煽动村民阻工。孙毅表示,集体补偿费用意思意思就行,涉及到村民的,村里出面做工作。

东方和北方告辞,孙毅的妈妈热情地留他们吃了晚饭再走,东方说:“到了年底都忙,以后我们要打扰你们的时候还很多。”孙昌富用塑料袋装了一袋自制的茶叶,让北方带给他爸爸去喝。孙毅提起一块猪肉,要北方带回去,北方说自己家里这两天也要杀猪了,不肯带。

返程的路多是下坡,北方问道:“哥,你和涔元入股的小煤矿,如果到时候挖不出煤来,那怎么收场呢?”东方说:“我上了这么多年班,到现在还不是光人一个?就赌一把呗,赌输了,就辞职去深圳,打工还贷。年轻就是资本,输得起,等年纪大了,想赌都没有本钱了。谁愿意借钱给一个又老又穷的人呢?”

北方说:“我要是你,我就安安心心地教点书,按月拿工资,不担惊受怕,稳稳当当。”

东方说:“所以说,人各有志嘛。你是属于稳健型的人,爸妈最放得心。我跟你说,土地、矿产资源都是不可再生的,现在门槛不高,等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再想进去就比登天还难了。现在是一个机会,不抓住就可惜了。”

黄老七的小兄弟也给东方带来了信息,和孙书记说的基本一致。挑头闹事的叫孙建忠,被人们戏称为“贱种“。贱种以前在社会上打流,不过没混出什么名堂来,比他年纪小得多的混混都不买他的账了,他娘老子东拚西凑,给他买了一辆自卸车,指望他帮人拉点货过日子。可贱种好赌,有一次输得精光,他打赊账,赊得几盘,别人不玩了,贱种竟然动起了手,反被几个人合起手来打了一顿。

东方和喜哥坐在一起,把得到的信息进行了综合,大致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贱种虽然闹得凶,但这个人已经过气,没有帮手,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任何冲突的背后都离不开利益,他想做矿里的运输生意,没问题,但一定要给他点教训,不要让他以为煤矿是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那些跟风的村民,多少追加点补助。要和他们特别讲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两人谋划一番后,分头行动。

贱种的货车挡风玻璃被人敲碎了,他拿着一把铁锹,在村部人多的地方骂街,口沫四溅,扬言只要找到了砸玻璃的人,就要用铁锹把他废了。

第二天,贱种货车的两个前轮子不见了,他把铁锹的锋刃磨得雪白,到处找线索,又跑到镇派出所报案,民警作了个笔录,拿着相机来到现场拍了照片,就走了。当晚他抱了厚棉被,在驾驶室冻了一夜。第三天晚上,他在家里睡觉,货车又少了两个轮胎。贱种明白,是有人盯上他了,他慌神了,跑到孙书记的家里,要孙书记给他做主,找陈克喜讨说法。孙毅问他有证据没有,他说没有,但一定是矿上请人干的。

孙书记说:“贱种你这个木脑壳,你真是豁卵形,你没证据,去找人家的麻烦,人家可以告你诽谤罪,罚你的款,判你的刑。不是我说你,你也做得太过分了,你三番五次地带人去阻工,矿里已经停了一两个月了,你不就是要揽矿上的运输生意吗?我跟他们说一声,等他们挖出煤了,你还怕没生意搞?你这么乱搞下去,谁都帮不了你。”

贱种蹲在地上,捧着头闷了一会儿,说:“孙书记,你刚才讲的话你要作数,以后矿上的业务,也要有我一份。”说罢垂头丧气地走了。

开始村民还嫌矿上追加的补偿款少了,不肯接受,后来听说贱种已经接受并签了字,他们原本看热闹的成份居多,又没有了带头闹的人,也就跟着签了字。

正月十六,在一般人的心里,年就算过完了。其实从正月初二开始,就陆续有人乘火车大巴出门打工了,过了十五,凡没有外出打工的人,都在筹划着在本地找点事做,攒够上半年的种子化肥钱。农民的手头大都不宽裕,很少能存下钱。

正月十六,矿上开工,虽然已经心里有数,为防万一,东方还是找黄老七要了十多个人手,守在矿上,一旦有情况,必须马上压下来,如果第一天不能顺利施工,那以后的日子就难得很了,因此第一次很关键,宁可付出血的代价,也要把闹事的人镇住。

这天一直到收工,都平安无事,东方舒了一口气。东方在矿里布置了一套两室一厅,当天晚上东方与陈老板在食堂设宴,和职工们一起喝酒,庆祝煤矿顺利开工。当晚东方就在矿上过夜。

洗漱之后,东方端着茶杯,在室外慢慢蹓跶。夜空如水洗过,不染纤尘。山里的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明净,清辉朗照山川大地。三十的火,十五的灯,山下人家只要家里有人,此时都亮着灯。远处有密集的或零星的焰火升上天空,还有鞭炮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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