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

2015年，春晚上莫文蔚一首《当你老了》，低吟浅唱，柔情无限，一时间打动多少人心,也把叶芝1893年的诗作再次推到我们案前。

当你老了（袁可嘉 译）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诗人一心想向女神表白：多少人只是爱慕你青春美丽的容颜，唯有我穿越美貌爱上了你的灵魂，甚至包括将来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虽然，这首诗并没有打动女神，但是一百多年来有无数读者为此倾心，诗作也因此流传至今。

被无数读者接受的除了诗人的一片真情，还有隐藏的价值观：衰老可怜，当你老了，满头白发，皱纹满面，就不会再有人爱你，除非是诗人那样万里挑一的真心人。诗里的淡淡忧伤，也正符合我僵化的想法。对于60岁以上的人，我关注他们的生理属性多过工作属性。想象他们的全部生活就是：关心养生保健，子女成家，子女生娃；忙碌又开心地带孙子孙女。很少会去想，他们是某一领域（厨艺、家务除外）的专业人士。

但每个硬币都有两面，老年生活的另一面在这些天里，机缘巧合地跃入我的眼帘，果断刷新了我的三观。

小区门口的药房，挂着醒目的牌子：名中医坐诊，主治各类疑难杂症。三不五时，会有老阿姨和老伯去跟店员打听详情。今天路过，又看到有拄着拐杖，拎着鼓鼓囊囊无纺布袋子的老伯往店里走。初时多看一眼是因为路上大多数人穿的还是长袖，而他穿了件短袖衬衫；后来忍不住站定了盯着他看，是因为发现店里那位漂亮的冰块脸女店员居然冲他笑了，还特意走到门口来迎他，而原来坐在中医候诊区的两位阿姨也都站了起来。那位拄着拐杖的老伯一时间竟走出了几分虎虎生风的气势，三步并做两步，在诊台坐下，还不忘问她们，你是什么情况？一下子，这个原先看似平凡的老伯，开始头顶光环。

看着那位年近7旬的中医神采奕奕的脸，忽然明白能战胜岁月的不光有玻尿酸还有专业技能。有一份专业相伴终老，就是此刻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喜马拉雅FM迎五一的推送是：今天，你的朋友圈将会被2016巴菲特股东大会刷屏，喜马拉雅FM首次7小时大直播，22:00-5:00,陪你熬夜，听过瘾！

初见标题有点小兴奋，一看时间是早上4点多，就点开听了。听着广播里思路清晰、逻辑缜密的发言，猛地意识到，巴菲特除了是金融大神，也是一位86岁的老人。

这样年纪的老人，若是没有重病，生活自理，大家就都会翘起大拇指，夸他们健康长寿。若是在日常的新闻里见到他们，他们也已经过了那个排队去大型超市买特价鸡蛋遭踩踏，或是跳广场舞扰民的年纪，想来想去也只能在子女不尽赡养义务的新闻里出镜了。抱歉，想到关于老人的新闻，涌入脑海的似乎就只有这些。每个人都会老，而在媒体这样的议程设定下，对于衰老就只有满满的抗拒。

巴菲特、默多克现在都依旧是行业里的翘楚，而4月时大热微博微信的新闻：华为总裁机场深夜排队等出租，主角任正非今年也已经72岁了。

他们都是名人，所以会时时见诸媒体，那么还有那么多普通人呢，从概率的角度上来说，肯定也有如他们一样，在法定的退休年龄之后，依旧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精益求精地工作，一如药店里坐诊的那位老中医。

生活真的可以有别种可能。但是无形之中，也有门槛在悄悄竖起，新出校门的本科生、研究生如今未必能找到对口的工作，若是在古稀之年，依旧能在专业领域工作，该是有多么精湛的技能在背后做支撑呢？揽镜自照，心中只有一片凉。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当你老了，养花种草，含饴弄孙之外，你还会做什么？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