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黄龙溪
2015.6.26
在成都双流县西南部府河、鹿溪河交汇处，有一个风景优美、历史悠久并拥有浓厚文化底蕴的川西水上古镇――黄龙溪，古镇就像一位婉约如水、素雅若风的江南美女，充满诱惑，极具风采，布满沧桑的古榕树、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木柱青瓦的楼阁房舍，镂刻精美的窗棂栏杆，从镇子当中潺潺流过的清溪、吱呀作响的木制水车、飞檐翘角的古式寺庙，透着一股古色古香的娴静。
黄龙溪古镇位于成都市双流县西南部边缘，距成都市区40余公里，是成都市郊以旅游业为主，商贸服务业为辅的旅游型山水小城镇。该镇属四川省历史文化古镇及省级旅游风景区。古镇风光秀丽、环境优美，主要特色是：古街、古树、古庙、古水陆码头、古建筑和古朴的民风民俗。是国家文化部命名的中国民间艺术(火龙)之乡、国家级环境优美小城镇。
黄龙溪古名“赤水”，据《仁寿县志》载：“赤水与锦江汇流，溪水褐，江水清，古人谓之黄龙溪清江，真龙内中藏”，《隶读》著录《黄龙甘露碑》记云“黄龙见武阳事，铸一鼎，象龙形，沉水中——故名曰黄龙溪”。也难怪，小镇上这两年新修了一座特大水泥廊桥，就取名黄龙廊桥，只是我觉得，水泥廊桥修的高大壮阔了些，与古老小镇不太协调，高高的水泥台阶把人的心理距离拉开了——桥上稀少的游人和不远处老年茶棚下的熙攘就证明了这一点，还不如修一座古色古香朴素平实的木质廊桥，倒与古镇般配。
川西民居文化街和真龙街，应该算是黄龙溪古镇改造的新景观，走过黄龙桥，就进入真正的黄龙溪古镇。黄龙溪古镇有着2100多年的历史，自东汉建安24年“黄龙现武阳赤水九日”、诸葛亮等以此为征兆拥戴刘备称帝后，诸葛亮南征时也在此屯兵牧马。此后，黄龙溪日见繁荣，至宋代已发展成为以大宗茶叶交易为主的镇市，水上交通也更加繁忙，成为流传至今的千年水码头。
我曾到过不少古城古镇，云南的丽江，山西的平遥，苏州的周庄，嘉善的西塘，贵阳的青岩镇等，来成都后也曾去过平乐、洛带、柳江、望鱼、街子等几个古镇，但都没有像黄龙溪那样在心底产生一种温馨和牵挂不舍的感觉。2009年的一个周末，我们第一次去黄龙溪，就觉得这个小镇与自己心里的某中文化沉淀、某种情感情愫很合拍、很和谐，好像内心深处某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东西被激活和被融合，融入到了血液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后，几年里面又数次去过黄龙溪，这种感觉倒愈发强烈了。所以，今年高考结束，学校给高三老师调休了三天，我第一天就起个大早，特意一个人再次游走黄龙溪。
由于不是周末，小镇上游人稀疏零落，恰到好处的使小镇的人文景观和人文内涵凸显的淋漓尽致。我一个人信步漫游，目光梭巡，慢慢品味着心底生发出的那种怡然、那份宁静，慢慢感觉着从遥远的年月传过来的一种淡泊、一种生活、一种岁月滋味，犹如是在享受自己的故园乡情。我不止一次奇怪，小镇的整体风貌乃至单体建筑都和我记忆里的家乡旧村毫无共同之处，怎么会在这个川都平原小镇里体验到使人心暖的乡情呢？我无法找到答案。
黄龙溪古镇的水最富特色。西寨门外，是黄龙见水景观之“神龙抬头”，从西寨门东下，则有黄龙见水景观之“龙颈飞瀑”：龙潭灵水自上而下，由龙潭广场倾泻过来，水流产生落差，分层叠进，奔流跳跃，千姿百态，将勃勃生机和灵气一路传递下去。从西寨门开始，一直向东到龙潭湖的黄龙桥，是全新打造的长约400米的真龙街，这条巨大的黄龙有龙头、龙颈、龙身、龙尾。从喷水龙头开始，潺潺流水一路从街道中间流过，曲曲弯弯、高高低低，与街心河道、木桥、精心且随意的顽石、水车、水磨，斜依的树段，茂盛的黄葛树，两侧古色古香、错落有致的木廊、竹椅、石舫、瓦檐、布幌等，构成了主要街区的头道风景线。
黄龙街虽然是新打造的，并不是一条老街，但它与古镇风格非常搭调。街上有小桥、流水、古牌坊，还有临街各色格式的商铺。它最独特的韵味是引水入街，一条20米宽的街道中间，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的溪水让古色古香的真龙街变得灵动，充满生机。
真龙街中间的“龙身”一段，名叫黄龙见水景观之“真龙现身”，这是一段特别的亲水区，沿途的老式水碾、石磨、水井、水车等，为“龙身”增添了浓郁的古镇气息。街中的小溪，和小溪两旁的树荫和茶座，是游客休憩的天堂，特别是孩子们，三三俩俩，或是在溪水中尽情戏水，或是用水枪相互追逐喷射，或是好奇的摆弄溪上的水磨和水车。真龙街中的小溪，流过“龙身”，流过鹭岛，最后注入龙潭湖。站在龙潭湖畔的黄龙桥上北望，可以看见滴水漫滩，宽阔的漫滩之中，有黄龙见水景观之“神龙摆尾”。在这片浅水滩上，无数的游人在戏水。孩童更是赤身裸体，在浅水里恣意地翻滚玩乐。熙熙攘攘，安宁祥和。
我特别喜欢在溪流边的一块石头上或是一株树的围栅上坐下来，静静地耳听溪水欢快的流淌，目睹游人嬉水雀跃，再掏出自己背的一瓶茶水，慢慢的啜一口，悠然沉醉……
古镇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幽静秀美。颇有川西民居特色的飞檐翘角的木房泰然立于溪流河畔，别有一番浮于水云间的韵致。古镇透着纯朴自然的美，溪水清得让人心醉，纯得让人了无尘念。看流水无意，逐浪轻淌，阳光斜洒是种美的享受；看游人嬉戏水中，戴着绿草娇花编制的帽子游动也是一种美的感觉；走进各色店铺，把玩五花八门的工艺品是种美的陶醉(我在一个叫做“私念”的铺子里买过好几个工艺小摆件，美仑美奂)；随意坐到溪流侧畔一石凳上，吃一碗古镇的风味小吃是种安逸的美。整个古镇勾勒出一幅“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幽远乡村画卷。其实，古镇之美隐藏在人心深处，领略古镇的娴静、舒适、雅趣，非得用心品读方可领略其中韵味。
在黄龙溪的溪水边静坐时，能感觉到南方小镇的旖旎百姿，但也能体验出北方古城的端庄大气，我有些奇怪，自己本是北方人，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使自己对这座成都之南的古镇这么情有独钟呢？我自己竟想不明白。自从第一次到过黄龙溪后，这个小镇竟成了我心中隐隐的牵挂，每有闲暇，总想独自一个人过来在溪边坐上一个上午……
黄龙溪最令人称道、也最令我喜欢的就是那条小溪流，一直沿着街中心穿越而过。溪水澄清澄清的，似乎透着一丝丝嫩绿，才开始两米左右的一段还平缓地移动着，几小片澄黄的阳光从矮矮的稀稀疏疏的绿荫里泄漏在柔软的水面上，一根硕大的树木又横斜在小溪的两岸，上面静默着一条条、一簇簇细且绒的青苔；别致小巧的石头亭子又停歇在溪流之上，小溪两岸赭红的块石和古色古香的楼阁相映成趣，颇有一番江南老树、小桥流水人家的韵味；沿着溪流朝前走，常绿的迎春花藤对影梳妆。三三俩俩的人就临水的茶铺随性坐下，聊着过往，或欢笑或沉静。远处石桥上悬垂着的红灯笼，静静地散发着旧时气息。水车翻转，竹筒里的水像是一个无力的女子柔柔地垂着双臂。偶尔也会看见简单的草垛修葺而成的门扉，两侧用不大的类圆形木头作门框，两旁是篱笆，篱笆旁有些简单的花草，颇有诗情画意。踏过小桥朝前走，是宽阔的街道，与古镇惯有的玄柱暗格白墙墨瓦。绕过正在翻修的街道，站在高处静看喧腾的河水，大雨过后浑浊一片。河岸上有许多中老年人，有的蹲在街边贩卖着清翠的小菜，有的兜售给鲜花编织的花草帽，有的站起佝偻着身子张罗着古朴的药材，推着小车站着的多半是卖水果的，凉棚下也有围成一桌喝茶打麻将桥牌的。安稳安逸，清闲静雅，飘摇的河边柳枝是那么的悠然静丽。……就这样坐在静静的时光里，常常会忘了时间，忘了自己，忘了今夕何夕，人在哪里。
一个人游走在黄龙溪的街巷里，未曾有过孤单感，倒总觉得像是穿越时空回到了家乡一般。在我的记忆深处里，还依稀残留着老家的印象碎片：宅院是用泥土垛起的高高的围墙，长满了绿绿的青苔，能经得住几十年的风雨，房子是用厚厚的高粱杆覆顶的土坯瓦房，冬暖夏凉，门板、房梁都被烟火熏得黑漆漆的，虽历尽沧桑仍还在。只是，如今这些早就没了，我的寄托乡愁的土坯土墙老宅院再不会有了。只是在这里徜徉时，每每能唤起脑海里老家的旧宅残影……
从“神龙摆尾”沿锦江东行，是王爷坎。王爷坎既是镇江寺的保坎，也是锦江河临镇河岸保坎，地处镇江寺旁锦江河水要冲，由条石砌成，几经毁修，屹立江岸，它是黄龙溪古镇得以保存至今的防洪屏障。王爷坎身上，刻满了无数水痕印记，记录着历年水位的涨落。
迈上王爷坎，就是黄龙正街。王爷坎上方、镇江寺右侧，挺拔着一颗古榕树，高约20米，这棵已有近千年历史的古树，至今仍垂盖偌大一片古荫。苍劲的躯干雄浑班驳，尽显历史的沧桑。树荫之下，不少游人在乘凉观景，时有小伙子在树下给游人画像。
古榕树旁，就是“其香居茶馆”。黄龙溪的种茶历史悠久，黄龙溪历史上即为茶叶之乡和茶马古道、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茶文化底蕴深厚。“武阳买茶”之说说明了黄龙溪是川西最早的茶叶市场之一。黄龙溪依江环河的地理环境，最能撩拨起人临水品茗的趣志。这个千年古榕华盖下的茶馆，原来叫“镇江寺茶馆”，后来有部电视剧《在其香居茶馆里》在此拍摄，于是改名为“其香居茶馆”。
古榕树旁，毗邻“在其香居茶馆”，是镇江寺，这座古刹原是清初移民兴建的镇江王爷庙，是当时船帮祭祀集会的场所。据说，以前大殿内塑有“镇江杨泗将军”神像。杨泗将军，亦称杨四将军，杨家四爷，斩龙杨泗将军，道教尊号为“九水天灵大元帅紫云统法真君水国镇龙安渊王灵源通济天尊”，他本是源于湖南的民间道教水神，明清时期“湖广填四川”，人口迁徙运动逐步将该信仰向周边传播，包括四川、云南、广东、甘肃和陕西南部地区，因其能斩除蛟龙，平定水患，也随迁徙民众迁移到这里而被广泛尊奉。农历六月初六为杨泗将军圣诞，周边的善男信女都会来此朝会。
黄龙正街是古黄龙溪镇最热闹的街道，因此也是现在黄龙溪镇古迹最集中的一条街道。宽约三米的街面，全由石板铺就，两侧，大都是清代前店后居的联排式民居店铺。这些民居店铺，均为木穿斗结构，竹编夹壁粉墙，青瓦屋面，雕花窗棂，飞檐翘角。不止这些，古镇的当铺、赌坊、钱庄也设在这条街上，这些古迹至今保存尚好。
古镇的青石板路很有特点，与两旁的木屋子构成了曲径通幽、无限延伸的一处处美景，就宛如贯穿于生命脉络一般，清晰依旧，朗声依然。这光溜溜的路，承载了太多的风雨人情，曾经粗砺的青石板得经过多少的岁月踩踏，多少的风雨冲刷才能有而今的温润光洁了。走过一条街，又见一道巷，乌黑发亮的门板、招牌，处处透着浓浓的古意。这里没有官府和大宅，只有一间间毗邻的老式房屋悄无声息地传递着时光斑驳的记忆，一砖一瓦间，无不充溢着绵远的古迹气息。
黄龙溪全镇由一湖（龙潭湖）、两河（锦江、鹿溪河）、六寺（正街的古龙寺、潮音寺、镇江寺和外围景区的金华庵、观音寺、大佛寺）、七街（真龙街、复兴街、黄龙新街、黄龙正街、仿清街、上下河街）、九巷（鱼鳅巷、担水巷、烟市巷、扁担巷、龙爪巷、篙竿巷、蓑衣巷、艄公巷、打更巷）组成。古街、古巷、古树、古庙、古民居、古码头、古衙门等，构成了黄龙古镇的特色，也成了我独自游走的绝好去处。
人生的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孤独的行者、漂泊者。关于这一点，经历过百年沧桑的杨绛先生有很精辟的述说：“在这物欲横流的人世间，人生一世实在是够苦。你存心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人吧，人家就利用你欺侮你。你稍有才德品貌，人家就嫉妒你排挤你。你大度退让，人家就侵犯你损害你。你要不与人争，就得与世无求，同时还要维持实力准备斗争。你要和别人和平共处，就先得和他们周旋，还得准备随时吃亏。”……“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喜欢一个人的游走。因为游走本身可以寄托许多沉甸甸的东西，使自己的心灵清静下来、轻松下来。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哦——使我心安的、游走不尽的黄龙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