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又一次的自我怀疑之后,哈罗德的信念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但是发生在奎妮身上的奇迹,让他重拾信心。丢掉了身上的负累,哈罗德轻装上阵,风餐露宿,他给遇到的陌生人交谈,并获得他们的帮助,走路,吃饭,穿衣,睡觉均不再受限,他就这么随心所欲的走着,一直走着。直到一名年轻的记者报道了他的事迹,平静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
二十、莫林与公关代表
1、记者们
一群记者天天在莫林被踩的乱七八糟的菜园前等候,还有一小队当地电视台人员在雷克斯的女贞树篱旁搭起了临时帐篷。从报纸上,莫林看到了哈罗德的照片,他看起来完全变了样,标题是:“哈罗德·弗莱不可能的朝圣”。一个年轻的女人给莫林打来电话,主动请缨要做她的公关代表,这位公关代表觉得他们的婚姻有问题,愿意将莫林最令人同情的一面展现给公众。
莫林将这些告诉雷克斯,他笑了。
“有记者说这是一个完美的爱情故事。”
“哈罗德没有爱上奎妮。他徒步不是为了这个。你要对他有信心,莫林,他会回来的。”
2、莫林的审视
莫林细细回想过去的自己,那个认为可以给哈罗德一切的女人,而现在她连个妻子都算不上。她打开床头柜里哈罗德收藏的两张照片,突然,她发现那只扶着戴维摇摇晃晃单脚站起来的手,是哈罗德的。她拿出已经没有人看的相册,忍着泪翻看每一页。里面有戴维和哈罗德曾经试图走近对方的照片。
她看到了班特姆,戴维卷入海浪那天,她看到了哈罗德在解鞋带,她花了很长时间去责怪他。然而,她转身看到了自己,那个挥手尖叫着,半疯狂半恐惧的女人,什么都没做。
接下来的日子更加孤单难过。与哈罗德电话里每天不同的趣事相比,莫林的日子就像是老的快要风化了,了无生趣。她连和戴维倾诉的勇气都没有。
二十一、跟随者
1、维尔夫和狗
有人在跟踪他,哈罗德能感觉到,但当他回头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看到。直到第二天早上,哈罗德听到有人在路对面喊他的名字。树荫下有个戴着网球帽的瘦小年轻人对哈罗德说他是来投奔他的:“我要做个朝圣者,弗莱先生。我要拯救奎妮·轩尼斯。”哈罗德感觉自己像在和戴维说话,他们连手部动作都是一样的。他还来不及反对,那个叫维尔夫的年轻人已经跟着哈罗德,紧张的喋喋不休起来。
有一条狗也悄悄的加入了他们,哈罗德觉得他没法照顾一条小狗,但最终他们还是一起上路了。一个在花园里摘枯花的女人认出了他:“你就是那个朝圣者,是不是?”然后她为他们举办了一个临时的草地派对。“大家都问我是不是你儿子?”哈罗德突然温柔的笑了:“你做我儿子还太小。”
2、哈罗德和维尔夫
小狗,哈罗德,维尔夫一行三人轻快的离开了。一路上,哈罗德给维尔夫讲解各种生存的技巧和知识,教他认识各种各样的野生动植物,悉心的照顾晚上做噩梦的维尔夫,他轻轻摇着男孩,哄他入睡。他一边照顾男孩一边回忆过去,问自己戴维为什么选择了那样的道路,自己是否应该早一点看出蛛丝马迹。
哈罗德给维尔夫讲述这路上遇到的各样的陌生人,从酸橙树上摘下花蕾给他泡花茶,他有太多的东西想交给维尔夫。他感觉自己在弥补从前没有为戴维做过的事情。有时候男孩发现新奇玩意儿会满脸欣喜地转过来朝他大喊大叫,哈罗德的心就五味杂陈。本来戴维也可以这样的。
二十二、哈罗德与朝圣者们
1、越来越多的追随者们
第四十七天,哈罗德的队伍加入了一个中年女人和两个孩子的父亲,凯特说自己因找不到生活的意义而痛苦,男人自称里奇,他从前是金融界的人,四十出头就退了休。一行人走在通往利兹的路上,对路线产生了分歧,里奇想要绕开城市穿过荒原,凯特想要沿着国道前进,维尔夫则要休息。哈罗德听着旅伴们的争吵,既感恩又觉得有趣,但也有一丝的不安,他一个人走了那么久,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同伴,其实也挺累的。
旅伴之间的争吵不断,又有新的成员加入,队伍越来越大,矛盾越来越多,进程越来越慢。贝里克好像越来越远了,只要一有他们的消息,沿途的人们就开始为他们准备食物,媒体对他们的报道从不间断,然而这些报道更像是道听途说。
2、越来越混乱的队伍
踏入六月上旬,新故事依然不断上演。里奇指责维尔夫偷了东西,要赶他走,哈罗德第一次站起来反对,但是站在这样一个与人对峙的位置,让他难受不已。里奇与哈罗德之间也开始有了缝隙。最后,这场朝圣旅程,因为里奇叫来媒体朋友参与采访,变成了一场娱乐狂欢,在里奇的推动下,哈罗德成了某品牌的代言人。
哈罗德烦恼不已,趁支持者们围着篝火拿出吉他唱歌,他一个人溜开了。夜幕孤黑凄冷,他突然意识到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看奎妮的原因。他们都凭空猜测,以为这是一个爱情故事,没有一个人是对的,原来在这群人当中,他依然是孤身一人,那欢声笑语,只属于一群陌生人。
他本可以悄悄离开,但走到哪里,人们都会找到他,然后他就听到了凯特的声音和小狗的声音,哈罗德只好回到篝火的光圈里,里奇在他回来的瞬间就从阴影里走出来,一把抱住了他,还拍拍他的肩膀。第二天,报纸上就有一行标题:“哈罗德能成功吗?”旁边是他一脸担忧,正差点摔进里奇的怀抱。
二十三、莫林与哈罗德
莫林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她和雷克斯一起开着车去林顿找哈罗德。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哈罗德和那些朝圣者,当真实的看到哈罗德的那一刻,莫林有些猝不及防,他身上的生命力让她颤抖,好像他终于成了早该成为的男人。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目光没有一丝躲闪,她感觉自己在聚光灯下。
他们选了一家连锁的咖啡店,莫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盯着哈罗德看,自动给他让路,请他签名,而他表现的淡定从容,习以为常,自信满满,相反的好像她是一个被遗忘者。
坐在桌子对面,莫林的眼泪不自主的落下来:“我很想你,哈罗德。我真希望你能回来。”她紧张的等着。
“我也想你。但是莫林,我一辈子什么都没做,现在终于尝试了一件事,我一定要走完这趟旅程。奎妮还在等,她对我有信心,你明白吗?”
“我明白,只是,我不知道该把自己摆在哪里。”
“也许你可以一起来。”
“太迟了,我不这么认为。叫你放弃是我自私了,原谅我,哈罗德。”
“我才是需要被原谅的人。”哈罗德埋下头,轻轻的说。
没有麻烦,没有客套,甚至没有再见,她离开了哈罗德,让他继续走他的路。回家之后,她取下房间的窗帘,让阳光洒满了屋子。
二十四、哈罗德与里奇
1、疲惫的哈罗德
离开莫林后,哈罗德感觉好像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不再确定旅程的重点是什么。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莫林想他,叫他回家的话,时不时的找借口给莫林打电话。“又在打电话?”里奇会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又在指责维尔夫偷东西,哈罗德明明知道维尔夫像戴维一样不靠谱,却还要为他辩护,真是一件苦差事。
里奇开始捕捉野鸡野兔烤着吃,哈罗德心惊肉跳。里奇的眼光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饥饿贪婪,让他想起纳比尔和他父亲,这让他十分不安。心里越来越空,疲惫的哈罗德独自在夜空下闲逛,头上星空闪亮,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由。里奇私下召开了一个会议,建议组建一个先行队伍,先去贝里克郡,这个建议在凯特的反对和维尔夫的狂笑中被否决了。然后,维尔夫便消失不见了,只是在他的推特上多了各种朝圣路上自己英勇的故事。
2、与凯特的交流
哈罗德非常担心失踪的男孩,他老是觉得对不起那男孩,开始睡不好。
“你看起来很累。”在运河边,凯特说。
“我觉得自己离起点越来越远,但是离终点也越来越远。”
也许维尔夫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但是哈罗德仍然相信每个人都保留着一点天然的良善,他相信自己能把男孩的善发掘出来。
“你还有和儿子见面吗?”
这个问题像炸弹一样炸开,哈罗德低下头:“没有。”
除了玛蒂娜没人再问过戴维的事了,他想起戴维喝的酩酊大醉的样子和小时候看到他父亲一样的感觉。难道所有的问题都是出在他身上吗?
3、哈罗德的回忆:母亲
他想起十几岁时躺在屋里,听着母亲不在的寂静。他想起儿时冷冰冰的家,十六岁那件大衣,他第一次放任自己尽情感受那种父亲母亲都不要自己的痛。琼翻着旅游杂志,对喝酒的父亲翻白眼,但从来没有亲吻过哈罗德的头,或者说一切都会好的之类的话。他想起自己曾经逗笑母亲的样子,母子之间从来没有过亲昵的接触,逗她笑成了他可以盼望的最好的事情。他真希望他没有把唯一的一封信撕碎,“亲爱的儿子”也是有意义的。
4、离开
当快要到纽卡斯尔的时候,哈罗德决定去赫克萨姆,找寻当初给他名片的商人,队伍里又有了分歧,里奇又召开了秘密会议,这次,里奇带领的先行队伍在第二天早上早早的离开了。卡特在河边找到了哈罗德,告诉他要回家,因为前夫想要他们再试一次。哈罗德听到此眼睛有些湿润了。最终,凯特离开了,在哈罗德的目送下,一折三返地离开了。
哈罗德脱掉朝圣者T恤,换回了他的旧衬衫,他终于又做回自己了,然后朝着赫克萨姆走去。
5、新闻
里奇离开一周以后,报纸上刊登了朝圣者到达贝里克郡的消息,政界和商界的人都来欢迎他们的到来,里奇成了这次朝圣大军的领导者,接受了独家专访,说那位老人在纽卡斯尔以南就放弃了。
莫林对这样的报道嗤之以鼻,并愤愤不平:“他们都是过河拆桥的人,他们都后悔相信他,把他说的像个傻瓜!”
雷克斯抿着嘴陷入了沉思:“至少那些人放过了哈罗德,至少他现在可以专心一个人走。”
二十五、哈罗德与狗
1、小狗的离开
能独自上路对哈罗德来说真是松了一口气,他可以和小狗按自己喜欢的节奏走,没有辩论,没有争吵,他又可以对脑海中重演的记忆思绪敞开心扉,莫林,奎妮,戴维都是他的旅伴,他感觉自己又完整了。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公众的注意力,生怕陌生人有加入他的愿望,他尽量选择野外的地方走,或者在凌晨的城市街道走,他甚至连自己的倒影都想回避。
一场大雨降临,哈罗德开始发抖,他的寒冷无人在意,越来越觉得自己无关紧要,他是奎妮的谁,需要他来看她吗,里奇抢了他的位置又怎样,没有人会在乎。过去旅程中的人和事渐渐模糊,他再也找不到人群中的自己。他没有做好任何角色,他什么都不是。哈罗德在往康博方向走的路上,发现小狗不见了,他疯狂的往回走,寻找小狗,直到赫克萨姆一个巴士站找到了小狗,它跟着一个年轻女孩上了公交车。失去最后一个同伴,哈罗德感觉到又一层皮肤被生生撕掉的疼痛。
2、与莫林的电话
哈罗德开始频频犯错,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想不起戴维的脸了。这片土地如此广阔,他是如此渺小,一天深夜,哈罗德给莫林打电话:“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走不到了。”
“哈罗德,你在哪?”
“不知道。”
“我帮你在旅馆定了房间,明天早上起来,你就会感觉好多了。”
“莫林?”她是他最后的希望,“我走不下去了,我错了。”
“继续走,别停下来,还有十六英里就到贝里克了,你可以的,哈罗德,记住沿着B6525国道走。”
挂了电话,在旅馆里,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哈罗德哭了很久。然后,他发现,玛蒂娜的指南针不见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莫林都能收到哈罗德的明信片,有时候好几张,大部分都没有留言,或者是很少的字,“很好。”“想你。”“雨”。每个地方的明信片都往西偏离了贝里克的方向。莫林在哈罗德最需要她的时候让他继续,这让她很难过,每晚都睡不好,生怕会错失与丈夫的唯一联系,什么都比不上哈罗德回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