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夫妻的故事(三)

开车去机场接猪先生回家，三环堵的极其糟心，一路六起追尾，急需一个出口舒缓一下。到机场早了，敲点文字，把第三对夫妻讲完。

昨天有几个朋友说，为什么故事都是不幸福的婚姻。其实哪有完美的婚姻呢，不过是择取了婚姻里的不幸福的片段而已。人的内心不同，对同一段婚姻，看到的东西也终会不同。邹胡夏也是从那些片段里看到了她想看到的而已，未必是对的，也未必全面。好婚姻，坏婚姻，最有发言权的，其实是当事人。

今天讲对还算幸福的。

男的南方人，八面玲珑，尤其在人前特别会做人。老丈人丈母娘眼里是难得的好女婿，女儿眼里也是很能耐的老爸。

女的是那种没心没肺没心眼儿，特别好相处的人。心直口快，爱开玩笑，院子里的人都特别喜欢她。邹胡夏说，她经常去女人家里玩儿，女人时不时就会给她个小糖果，或者给她个漂亮的小卡子。女人特别爱时髦，穿的颜色都很鲜艳，在那个年代很少见。邹胡夏说，她小时候在胡同口，老远就看见一个人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米色的细皮腰带扎在细细的腰上，想都不用想，那一定是那个女人。邹胡夏的妈妈总说，谁娶了这个女人，真是家都败没了。邹胡夏说她分明觉得她妈口不对心，话里话外都有酸味儿。

院子里人都知道男人特别宠女人，女人说什么，男人从来不拒绝，总是笑呵呵的说"好好好"，"行行行"。有次他们俩吵架，女人翻脸要回娘家，男人就一直追，从屋子里追到了院子里。男人就那样拽着女人的手，像拔河一样往家里拽女人，但脸上仍然是一贯的笑容。正好邹胡夏进院门撞见，男的一把抱住女人说，哎呀别闹了，我错了我错了…

邹胡夏特别喜欢他们家，也特别羡慕他们女人，因为在大男子主义风盛行的北方，在这个小院子里，这对夫妻简直是一股清流，是邹胡夏梦想中的完美婚姻典范。

直到后来有一天。

男人女人的女儿过生日，邹胡夏和好几个小朋友一起跟着男人女人去外面的饭店吃饭。现在邹胡夏根本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女人只是追问了男人几句，男人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爆发了。在饭店的大厅里，在大厅里所有不认识的人面前，突然对着女人破口大骂，脏字不堪入耳。大厅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他们。男人越骂声音越大，女人吓得脸都白了。邹胡夏他们也都吓坏了，邹胡夏甚至觉得男人应该是被什么附了身，否则没办法解释眼前的一切。倒是只有男人女人的女儿一脸淡定。

邹胡夏后来就很少去他们家了，她也慢慢明白，往往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但邹胡夏还是没有对。

前几年女人突然生了场大病，有那么几天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男人一刻也不肯离开病房，白天陪，晚上守，无论儿女如何要求替换，他都不肯走。他女儿说，他爸上衣兜里时刻装着速效救心丸，有人来探望说不了几句眼圈儿就红，病房没人时，男人就坐在女人身边握着女人的手，嘴里不断嘟囔，说你得好起来，你不在了我也没啥意思啦，只要你好起来，你说干啥早就干啥。但你得先好起来，你得听我的。

邹胡夏说，婚姻的样子，谁又能说清楚呢。世上婚姻千万种，幸福的样子应该都不大会一样吧。就像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