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后就感觉昨晚没睡好,虽然不至于到那种体乏无力、浑身没劲的颓废,但是眼睛里总有些干涩睁不开。点了几滴珍视明,才知道眼皮沉重得像生锈的卷帘门,吱吱嘎嘎悬在半空,给所有的转轴、滑轮上足了润滑油,卷帘门却自由落体般掉下,落得一身快乐了事。
闭上了眼睛,本以为可以在愉快中闭目养神,大脑却也在抱怨不爽。不知是昨晚被今夏第一个高温烘烤了一夜,脑膜内壁烤出一层碳粉,还是清晨凄厉的尖叫声仍旧梦幻似的在脑袋里荡漾。卷帘门关严实了,没有视频输入的干扰,音频倒可以在空洞的大脑里很嗨皮地回放,玩起自激震荡。
回荡的声音一起一伏砸在碳膜上激起一个个忽强忽弱的脑电波,在黑色半穹上落下一个个忽明忽暗的光点,这些光点激发大脑皮层兴奋起来,探讨着这声音的哲学问题——哲学和自然科学真的只是一个人称代词的差别: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它,是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这声音……是什么呢?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凄厉,但不凄惨;有些声嘶,但不力竭; 有些卖弄,却不悠扬;有些高调,却不洪亮。
这个声音的出现已有三天。
第一次是在夜深人静,第一声便撕裂了空气,让所有醒着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肃然起敬;让所有睡着的人都止住鼾声,屏声息气。第二声便毛骨悚然,醒着的人脑中开始无序地播放战争、凶杀暴力片,睡着的人梦中开始出现身陷囹圄与狼共舞的梦魇。然而这两下叫声之后,空气被撕裂得不够长又迅速愈合起来,恰似抽刀断水水更流,黑夜又恢复了宁静。
第二次这声音来袭在清晨,同样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穿透力。再次出现,没有给人留下更多的遐想空间,却留出了更多探究的好奇,声音从后院的左边已经移动到了右侧,它的再次出现说明了可重复性,是切切实实的物理现象。如果是真实的物理现象,那么就让它自生自灭,从哪儿来到哪去吧!我大可不必去干涉,于是我的好奇心又忍耐了一天。
可是第二天的晚上,同样的事情又再次发生,不同的是叫声更加频繁,似乎前期的惊悚效果没有达到预期,后期制作增加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无能。次日一早我再也坐不住了,带上相机,准备去猎奇。
猎奇时带上相机是多么的重要!有一次发现野兔溜进后院,我拎着枪就跟上了,尽管我猫着腰、降低身段想接近兔子,可兔子多机灵呀,早早地就知道自己被跟踪了,正伺机逃跑呢。我只好借着树干一叶障目,且行且珍惜,大概在距离兔子20米左右,不敢再压缩它的舒适空间了,否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它要是狂奔,博尔特也追不上。
打开保险,瞄准,扣动扳机,照理兔子应该应声倒下,即使没有倒下也可以假装吓一跳从而拔腿就跑吧。可是,枪响的同时,我脚边上,就在脚边,近在咫尺的草丛里,一只野鸭突然嘎嘎腾空而起,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而且不带装的!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如果不是枪声,这只野鸭伪装加沉得住气,完全可以逃过一劫呀!看着鸭子盘旋了半圈落下,我才目瞪口呆地想起要回家拿相机取证——家里来了只野鸭子。于是站起来就往回走,这一下又把它吓着了,又嘎嘎地重新飞起来,冲着云霄头也不回地就飞走了。
眼看着没煮熟的野鸭子也飞走了,心中想着它受惊吓而不愿意飞走的蹊跷,肯定事出有因。果然,四下一看便发现了草窝里留下的9颗蛋,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淡青色的蛋体上散发着鸭妈妈的体温。没有相机没有取证,如何做面部识别呢?万一哪天来个鸭妈妈上门说蛋是她的,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夏天的早晨尽管气温较低,但是太阳已经老高了,阳光明媚,照得院子通亮,我端着相机依然猫着腰放下身段,蹑手蹑脚地忙着通过一大片空旷的草地,我知道再怎么做也没有用,因为在院子尽头的黑暗树林里,一定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在严密的注视着我,而我却不知道它在哪儿。
我步步为营,每走一步心里就准备着,一个长相奇丑、相貌狰狞、能把人吓瘫在地的怪物随时随地会冲出来。而且,听声音它的个头应该不小,所以心理上必须做好遭遇战的准备。但是我却没有带枪,因为手里拿着相机,好像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一样,这是什么遭遇战的装备,好搞笑哟!
在我接近后院深处的时候,我开始更加仔细地扫描了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哪怕是落叶声!好吧,我安慰一下自己,也许这怪物不在我的后院,而是在院墙的外边。
第三天夜里的时候,再听到这个声音,已近觉得很烦了,什么时候赶紧把它叫走吧,因为它已经吵着我睡不好觉了。
果然,今天早上起来后就觉得没睡好。人起来了这声音也就停止了,它倒像是个晨起的闹钟。
准备早餐时,我忽然感到院子里有动静,很近,就在房子边上。我靠近对着后院的玻璃推拉门瞥了一眼,呀!像是有人拖着一个过去扫大街的大扫把,我只看见了扫把的尾端,一眨眼,扫把被拖着滑出了视线,在地上划出轻微的丝丝声。
院子很久没有雇人打扫,是谁这么自高奋勇来义务劳动呀?不请自来的不会是——贼吧?
但是我第六感觉告诉我,这有可能就是那个朝嘶暮响的怪物,于是,来不及穿好长裤,保护一下自己,踢踏着拖鞋就闪出了门儿,手里竟然没忘拿相机。我小心翼翼地循着扫把的尾迹,从房子的侧面追踪到了前院。
终于,我看见了一个影子!
像……
尼斯湖水怪……
阳光太明媚了有点刺眼,透过一排冬青的枝梢,我看到一个小黑脑袋在那矗着一动不动,就像尼斯湖那黑黑的影子。我赶紧把相机对准,长焦拉近了些,仍然是个影子,但是我毫不犹豫的按下快门,先取证再说。那个黑影听到快门的动静冲我这里望过来,盯着我一动不动。我看不清它是否红着眼要找我打架,逆光中,只看到黑黑的影子,在那儿矗着。
我直起腰,看到它脖子以下,还好,不是尼斯湖的长脖子。
我再靠近一些,看到的越来越多,我不停地按动快门,心在砰砰地跳。最终我可以用肉眼看到它的全貌了,原来这个怪物是只孔雀!
孔雀似乎并不怕人,看我一步步靠近的时候,它似乎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但是并不惊慌,原地踱了一圈,倒像是在向我展示它骄傲的身材和迷人的色彩。我听到了“扫把”擦地的丝丝声,心想,这哥们还想故弄玄虚,差点儿糊弄到我。
我怕惊吓到它,在距它五米的地方停下,蹲下来,这哥儿们似乎没有感到威胁,一激动,竟然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我走了过来,这哥儿们是想过来打招呼吗?难道要握手吗?我可拿着相机呢,你爪子洗过没有?脏不脏呀就跟人握手……它仿佛听到我的心声,停了下来就在那观望,也在观察,也许它觉得我是外星人,反正我觉得它挺外星人的,出现在我家!
看它停下,我一阵儿后悔,看,自己的心态全写到脸上了吧!陪个不是吧。嘿,哥儿们,我不是嫌弃你,你过来想握手就握手呗,我还想拍拍你呢!
啊,要是此时会鸟语该多好!交流方便不会误解呀!(此处学二外的广告植入可以有)我用手势招呼它过来,又伸出手来想跟它握手状,一想它根本不会理解这些,还以为我甩手让它走呢。于是我假装手里有有一些米粒,但是它很聪明,偏着脑袋换了几个角度看清楚我手里空空的,于是不再感兴趣再次停下。忽然,它的翅膀像是要弹开似的抖动了一下,这是要飞呀?还是想扇我?还是要开屏?最终,它什么也没做。我想它可能看出来了,我是一个雄性!
它又在我面前兜了一圈,再次高姿态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然后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心里仍在道歉:不好意思,我还是真的回去给你拿点米来吧!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孔雀已爬上了的空调箱,转眼飞上屋顶,上房揭瓦去了,看着它像帝王一样披着长袍傲然地在信步屋顶,是独孤求败,还是孤独怅然?好吧,您随意,后院有草籽,水果,和虫子,只要您不吵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找着女朋友了记得带来看一眼。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院子大了什么动物都敢来。看看人类社区里还会有什么样的与自然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