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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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五月,麦梢黄时,杏儿也就黄了。

每天在都市的灯红酒绿中奔波,山珍海味吃遍,却分外怀念儿时故乡的杏儿。

我的故乡在豫北,大平原上一个掩映于树木葱茏中的乡村。村子有一个极美的名字——马兰。此马兰非新疆军事重镇马兰,乃是豫北粮仓滑县的一个小集镇,古时曾跻身滑县八大集镇之列,只是随着解放后乡镇政府所在地的旁落和老县道的改道而逐渐没落,但如今,她依然名声很大,从滑县县城汽车站出发的焦虎方向的班车售票员总扯着嗓子喊“焦虎马兰”“焦虎马兰”很少有喊“焦虎老店”的。

老年人说,马兰过去号称有“铁塔琉璃寺、八步两眼井,八街六十四胡同”,只是现在都已风光不再,唯一的痕迹恐怕就是村子周围环绕着的那一圈土夯的寨墙,寨墙外一圈又深又宽的护城河现如今也已浅了太多。

我家就在八大街的董街,整条街东半部分其实是姓耿的人家,西半部分才是姓董的人家。从董街出了西寨门,村子外大路的南面是一大片的灌木,可以收割藤条用来编制筐子、篮子,大路北边是一片芦苇荡,西南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场。

林场是我儿时的乐园。

二月里,春风依然料峭,杏花已灿然绽放,我和小伙伴们放了学,挎着书包,家都不回,撒开脚丫子,直接就奔二里地外的晏口去听戏。那时候,孩子上下学全靠自己两只脚走路,没有家长会想起来去接送,无论多远。

晏口村不大,因传说战国时齐国大夫晏婴死后葬于此,故得村名。晏口每年农历2月15有古会,过会前后必唱三五天大戏。所以晏口会于我们马兰村而言,几乎是一年一度的一次盛大节日。那几日,大人们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一般都要去听戏,逛会。我们放了学,晚上,也必三五成群,去戏台下人群中钻来钻去,凑个热闹,名曰听戏。

去晏口必经过林场。我们翻过林场的土墙,趟着枯黄的蒿草,穿过杏树林,顺手采上几枝杏花,一路玩耍,到会场去了。

回到家里,找一个长脖子的瓶子,几枝杏花一插,春色就点缀了一个庭院。

到了四月,小麦开始灌浆,杏儿也开始长成了,调皮的我们开始围绕着林场不肯离去。

“芒种忙,三两场”,伴着布谷鸟的叫声,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金色的麦浪翻滚,大人们开始赶会购置农具,农村五月的古会多,大概源于此为麦收前农人们集中采购农具和一些生活物资的最后准备阶段吧。

此时,杏儿黄了,熟了。村里的孩子们三五成群到林场偷杏儿,或者到地头田间,捡上几篮子麦穗,拿来换杏子。

秋天,我们到林场寻找野生的甜瓜、烧瓜,或是寻一些劈柴来,挖上一个地沟,埋上几块红薯,那香甜的滋味令人垂涎。

冬天的乡村依然精彩。

家家户户的玉米杆都在村口路旁垒成草庵子一样的一堆,中间有一个空洞,这成了兔子们最好的栖息地。大雪过后,我们拿上竹竿,寻着小动物们的脚印,到草庵子那,一头用编织袋子堵上口,另一头用竹竿一捅,那兔子便一头撞到袋子里来了,虽然我们并没有吃兔子肉的习惯,最终还是将它们放了,但捕猎的喜悦使我们忘记了北方冬天的严寒。我还曾亲眼看见一只饿极了的鹰在我们面前追赶一只肥胖的母鸡,被我们一阵喊叫吓跑了。

儿时的故乡总有无尽的趣味和美好。

现在的故乡,却已是另外的模样。

1998年,第二轮农村土地承包,乡亲们动手锯掉了林场,铲掉了灌木,推平了芦苇荡。

记忆中的一切都不在了,连家乡曾经最常见的灰喜鹊,如今都不见了踪影。

又到杏儿黄时,故乡的杏儿,却只在梦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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