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世界终结

文/姜原

记得你哼的童谣是我岁月里最信手拈来的回忆，也记得你咿咿呀呀的淮剧是我在清寂时光里最动人的踵音。如果还有流星，我愿陪你到世界的终结。

最想念的是你窗前的长生草，它陪你到世界的另一端，也陪着我的思念。

你的童年，你说，是黑暗里透着光的。你是孤儿，你没有家，也没有父母的爱，你生活在姑姑家，我能够想象到寄人篱下的心酸。我想，外婆，你的乐观，也许并不是与生俱来吧，那只是历经世事后的沉淀罢。所有的怀念似乎都是安然无恙的，但又充斥着明显的刻意。

你爱念佛，爱老式的躺椅，晃啊晃，晃过了时光，也晃过了生死离别。黄昏里，桥下，一片河，树下，一把躺椅，带着夏夜特有的暖暖的凉意，我能看见的安适恬淡，以及那些暗淡但也放着光的的萤火虫，在清凉的夜色里，飞啊飞，飞过田野，也飞过心里的那片海，弧度带着孤独，流离在这个世界里。我想，它们义无反顾地飞向生命的终结点。

喜欢你窗边的长生草，开不败却也不艳丽，安静清淡得像一朵莲，就像你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祥和。长生，长生，长生，默念了三遍，心中蓦然地安静，像安然注了些清水，没有纷杂，没有喧闹，甚至像丢失了些什么，但并不急于寻找，生活仍然在继续，不停止。

那些继续或者失踪了的东西，可能某天，会突然出现，就像对着自己水中倒影舞剑的林青霞，不停的重复着，然后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孤独，无人匹敌。

我想，最遗憾的是没能陪你到世界的终结，看着那个爱极念佛，喜躺椅，身边一事一物都能带着安然的气息的人，离开，但是我想，你始终会陪在我身边，带着安然自若，我最喜的那种味道，存在着，存在着。

怀念与思念都没有终结，最悔不过满地梧桐黄后回忆里的青叶，我们所爱的世界，我们所爱的人，都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安静而喧嚣地存在。

后来，在外婆走了很多年以后，学会了一个人安静地沉默，能够在一把躺椅里享受一个世界，学会孤独也不觉得失落，笑得落拓也不难过，我知道，总会有一个人的温暖在陪着我，陪着我长大，变老，然后走向离开，最后终结。

后来的后来，我想，一个人并不一定是孤独吧，它还有着无法避免的，无处不在的安静，我爱的寂静，它沉淀在时光里，最后成为另一个自己。

在最好的年华里，有人陪你度过，有人陪你喜怒哀乐，那怕也是最好的自己了吧。曾经的什么过往，什么丢失的记忆，怕也是再也不想找回来了。

外婆在我的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她的长生草，陪我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可能，也会陪我到世界的终结。这怕，是最好的初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