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比较:关于20岁的一无所有

独奏

高三的时候,每一次班会课班主任都会对我们苦口婆心地说:

“大家都是来自区县的学生,考上清华北大人大复旦,学金融和经济,努力让家人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中产阶级这个词,有点似懂非懂,但我也单纯的以为,考上好的大学,人赢离自己并不远。

看昨天和今天的朋友圈,大家讨论读上985、211是否依然一无是处,突然有一种瞬间穿越回到高三的既视感。


好友夫仔最近写了篇文章,说我们这代人,哪是生而骄傲,其实是生而比较。

从小开始,你考了多少分,读什么中学,有什么样的经历,大学是不是985,211,进的企业是不是500强,每一条都变成一个个标签,贴在自己的简历上,颇有种明码标价的既视感。

所以拿到一个标签会给我们一种眩晕的安全感,而明码标价带来的比较也很容易给我们带来自卑感。

大三那年,我的标签集邮工程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感觉,国家奖学金,打钩;专业第一名,打钩;做研究发论文,打钩;500强实习,打钩;校三好学生,打钩;社团高层,打钩。那时候我看着自己的简历,怅然若失的给我室友说,哎,貌似我还差一个支教就完美了,和隔壁系的第一名比貌似还差这个,有点自卑。

脾气很好的室友突然怒了,说:你有病啊,何必炫耀自己的优越感,你知道你这样子很讨厌很损人品么。

一个月后,当我拿着我大学四年的战绩,坐在中国最好大学直博面试教室里的时候,我甚至都练习了微笑的弧度,但是我却丢掉了这一场我准备四年的面试。

原因是,当我面对“你为什么说自己热爱学术的时候”,我准备好的答案让教授觉得我并没有想清楚。

的确,我想得并没有那么清楚,大学四年,积累各种标签不落后让人无暇顾及“我是谁”“我适合什么”的问题。

也就是那一刻,第一次明白所谓的标签,并不一定预示着对的结果。很多事情,并不是1+1就等于2。985,211名牌大学的文凭,虐人的绩点,完美的履历,和成为人赢并没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人生其实是一次牌局,好的标签的确是一张好牌,不过拿着好牌并不定能打出好牌,而且,这场牌局并不是只有一次,人生本就还有无数次洗牌。

工作第一年,我们一群全球管培生有机会和全球总裁吃午餐,一个哈佛毕业的本科生和我开玩笑说,哎,感觉虽然是管培生但就像普通的员工。总裁听到了挺严肃的说,你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员工。

死党星总有一个特别牛逼的双胞胎哥哥,星总念的一本,他哥念的清华,我有一次问他会不会有成长阴影,他说,切,他五音不全,唱歌老走调,从小到大我老笑话他。各有各的路,如今星总在老家开一家很火的桌游室,他说他也不羡慕在北京咨询公司的亲哥,他只是觉得他哥加班太晚有点惨。

世界远比这种因果关系复杂更多。在这复杂的关系里,比用鸡汤逼自己更有用的,是看开些把自己放低一些。


最近好多大学同学都开始陆续买房了,说实话,内心有一点点慌。

看看自己,26岁,单身,创业狗,没房子,没车子,没户口,存款五位数,但万位数不大于1。

感觉自己真是个一无所有的 Loser,这实在有点对不起自己 985、211 的文凭,对不起自己寒窗苦读的十多年,对不起图书馆刷夜的自己,以及为了期末分数和老师套磁的艰辛。

但我其实挺不要脸地觉得自己挺酷的。能自己养活自己,做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写的东西有人爱看,还总有读者说被启发了更多思考。

我觉得我对影响力三个字更着迷。

如果我一辈子把目标定位在上海首付一套房子,那我会更难受。

我的高中同桌考上了北大,她本来一直想念光华,结果高考没考好调剂去了考古学院,大二时候她特别纠结到底要不要选经济学双学位,还和我打电话让我帮她分析性格特点,我说其实你自己已经知道答案,后来她选择了哲学双学位,她说她特别喜欢人文。每次看她的朋友圈要么在河南的基地挖石头,要么就是发历史博物馆各种她觉得珍贵的史料,研究生毕业之后,她去了一家文物出版社,专门做考古学书籍的编辑,工资不到六千,上次我俩吃饭她笑笑说,国家的文物事业总得有人做吧,恰好自己又特别喜欢,why not?

JC 是我做 AIESEC 社团的学姐,她曾经与我分享罗胖的那句话“每一个生命来到世间都注定改变世界”,大学毕业之后她去了毛里求斯做志愿工作,每年招募很多海外志愿者到这个非洲小国一起解决当地社会议题,鼓励当地的年轻人出国看世界,她的博客里,写着她和毛里求斯教育部部长的对话,写她对于社会创新的理解,她写的一段话让我特别触动,她说“如果我们所作的令这个世界发生哪怕是一分一毫的改变,我坚持的,都值得坚持”。2013年5月,她选择永远留在毛里求斯,选择留在这个美丽的印度洋小岛。

我把 JC 的两条微博存了下来。

一条是她对Stay hungry,Stay foolish的翻译——“一无所有,所以一无所惧”。

一条是尼采的话——“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梁文道写过一篇文章叫做《大陆的这一代年轻人》,里面有一段听尖锐的话:“我看到的只有年轻人,我看不到有新的主张。

前段时间看一个纪录片,讲中国人民大学89届毕业生,里面一个片段是选择去深圳打拼的那帮人,那时候的深圳,还是一无所有的状态,有人辞去自己的公职,从最苦的工作做起,一砖一瓦打造自己的公司,有人创业失败好几次但依然回味无穷,有人在深圳政府工作从零开始见证一座城市的改变,他们在镜头中说,在最重要人生决定的关口,其实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想着去闯一把看看,别浪费自己的青春和时间。

美剧《新闻编辑室》最经典的桥段发生在第一集,主人公说:

“解决任何问题的第一步就是要承认问题的存在,美国不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

倒回二十年三十年的中国,当年的大学生曾被称为天之骄子,他们疯狂地追求知识和真理,图书馆里挑灯夜读,讨论尼采讨论黑格尔,他们也很焦虑,渴望知道社会的未来在哪里,讨论经济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希望创造更多的改变。

我们可能需要去承认,我们已经不像那个时代那么优秀,但这正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有的人说自己一无所有,而有的人也会选择一无所惧。

今天在朋友圈看到条关于 985/211 文章的分享,分享语是这么写的:

“如今我们已经28岁,毕竟不是18岁了,遇到过困难和误解,不过从未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反倒是越活越不要脸了。”

突然觉得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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