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创新蓝军
特朗普移民禁令刚出来,我的一位签证被Check的老乡很着急。我在微信安慰他:美国是三权分立、相互制衡的法制社会,这样不得人心的禁令可能通过不宪法审查。
果然,由总统特朗普签署、禁止以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七国公民入境的行政命令被西雅图联邦地区法院法官罗巴特裁决暂停,并适用于全美国。
特朗普解雇了司法部部长,要求恢复执行,但今天早上旧金山联邦上诉法院拒绝了司法部的要求。特朗普上台不到两周,墨西哥边境的墙还没人掏钱呢,他自己倒被法制的墙狠狠打脸了。
在全年11月8日选举日,我给学生出了个题:
今天无论谁被选为总统,他/她上任前六十天的首要工作是什么?
在墨西哥边境修建“长城”
获得民众的信心
为学生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
开始和中国的贸易战争
大部分学生都会选B –获得民众的信心。前任总统奥巴马对特朗普的言论恨得很,但在权力交接上却很优雅,维护宪法的尊严,呼吁民众要团结在新总统周围。
但特朗普刚上台的种种专横作为,却将私营企业中上下级的专制执行直接用到总统的管理上,显然是在沃顿商学院攻读经济学位时没上好基本的宪法课,或者说根本没理解政治的本质。
对这样的自恋、自大狂,我大胆地预测他的任期不会长过四年。
自恋、自负与自大
Narcissism, Conceit and Arrogance
吉姆·柯林斯的书不仅令读者为成功企业喝彩,也因解剖失败企业的堕落而让人唏嘘。在《基业长青》等畅销书后,最近他又推出《强者何以失败?为什么又有些公司从不屈服?》一书。
| 吉姆·柯林斯
这本书提出的问题非常值得企业家思考,也值得管理学者研究:为什么有些强大的企业会失败?如何在趋势变化之前就及早发现并避免?企业如何逆转自己的命运?
柯林斯自称经过4年艰苦研究,最后开出了企业避免失败的药方。这一药方,则是从企业诊断开始。他发现,企业自己跌倒,往往可以分成以下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成功滋生出自大;
第二阶段:无原则地追求更多;
第三阶段:拒绝风险和危险;
第四阶段:开始拯救;
第五阶段:向死亡屈服。
通过了解这五个阶段,领导者可以大幅降低从高峰跌落低谷的机会。其中公司可能会绊倒,可能会变化,但也可能得到恢复。
“福兮祸所伏”
这是一本十分迎合潮流的书,适逢华尔街原本不可一世的高薪经理们在金融危机中跌落谷底,而柯林斯在其以往的著作《从优秀到卓越》中列出的11家所谓“卓越公司”也表现不佳:
电器城惨淡破产,房利美(Fannie Mae)与富国银行(Wells Fargo)成为次贷危机的替罪羔羊(虽然巴菲特去年乘富国银行跌到10美元以下时增持了3.2亿股),美洲银行收购美林后,高管薪酬更成为千夫所指,逼得CEO肯尼斯·刘易斯挂冠而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柯林斯的这本新书也是为其以前的“卓越”企业样本进行救赎。
将企业的失败归因于领导者的自高自大,与老子“福兮祸所伏”一样,对经营者是很好的告诫。
从宏观上说,经济学家海曼·明斯基(Hyman Minsky)就认为金融体系的不稳定,正在于人类的短视:在经济景气时期,当公司的现金流增加并超过所须偿还的债务时,就会产生投机的陶醉感(speculative euphoria)。
与自大随之而来的贪婪,使金融行业承担起过多的风险,加上不完善的激励措施,使有限责任与“不对称信息”产生道德风险(例如希腊搭欧盟的顺风车,穷奢极欲),将金融市场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
从微观上说,自大的领导者往往会忘却企业本来的使命。最近,一批管理学者将标准普尔500指数中的制造业公司作为样本进行研究,发现狂妄自大可能使优秀的公司更容易从事非法的活动。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例如安然公司因做假账而破产,惠普、西门子、雅芳等公司则因在发展中国家贿赂而被美国司法局调查,最后被迫缴纳大量罚款;
BP则因为前几年多次成功的跨国购并而飘飘然,漠视了海底油井的安全开采,结果因设备爆裂引起墨西哥湾的大量污染;
曾经成功地普及职业培训的宋山木因强奸职员被指控,则是一个中国的佐证。另外,学术研究也发现,70%的公司并购可能失败,原因即在于领导者的自大。
自负:一把双刃剑
柯林斯这本书十分应景,所揭示的企业失败的原因也十分适用于现在千夫所指的雷曼兄弟原CEO理查德·福尔德。
但严肃的管理学者可能要指出:柯林斯这种对号入座的写作虽然很让读者解恨,也很容易畅销,但《强者何以失败》与柯林斯前面几本书犯了同样的错误:事后诸葛亮。
柯林斯提出一个很好的问题,但他的研究方法很成问题,特别是第一个因素,管理者的自大某种程度上奠定了企业的成功。
事实上,你能说乔布斯不是个自大狂?成功的企业家都有些偏执,包括英特尔的安迪·格鲁夫以及他的继任克瑞格·贝瑞特。
从某种程度上说,企业家的自恋、自负、自大与偏执很难相互区分。
另一项对计算机硬件和软件行业的111位CEO的研究发现,自恋性的CEO更希望引人注目,更愿意制定宏伟而有活力的战略,更愿意采取大胆的购并战略,从而在企业绩效上也更容易大起大落。有趣的是,这些公司的整体表现不高于也不低于非自恋型CEO管理的企业。
对这个问题研究比较中肯的是英思雅德商学院的领导力教授曼弗雷德·凯茨·德弗里斯(Manfred Kets de Vries),他是首位获得国际领导协会年度杰出人士奖的非美籍获奖者,被《金融时报》《经济学人》列为全球最顶尖的50位管理思想家之一。
他最近的新著是《性,金钱,幸福和死亡:追求真实》(Sex, Money, Happiness, and Death: The Quest for Authenticity, INSEAD Business Press)。他的《领导的奥秘》一书由东方出版社于2009年翻译成中文版。
德弗里斯认为,领导者的自恋与自负可以造就许多企业家、政治家的卓越成就;它既是一种创造性的力量,也是一种破坏性的力量。
当领导者在职业的阶梯上爬升,或者在企业成长的轨道上冲刺时(例如带领十几人的销售团队到上千人的经销商网络,从几台旧电脑创业到扩张到数十所职业培训分校,从卑微的基层提升到权倾一时的地方官),随着业务的成功,领导者自信逐渐充满,视野逐渐开阔,这时,自恋与自负是他进取的驱动力。
然后,他终于成为企业顶尖的决策者(CEO/县长/市长),成为组织的一个符号,每个人都要找他,自大与偏执开始与这个位置自然地结合在一起。
领导者逐渐生活在一个镜子大厅,周围的人们总是同意他的看法,他总是看到他所想要看到的,听到他想听到的,这使他越来越走向骄傲与狂妄,难以抵挡。
突然间,他失去了对企业四周潜伏的各种危机的警觉:外部环境急剧变化,他却看不到镜子外的世界,固执地坚持以往的观点,而周围的人则不敢评价“国王的新衣”,这时,一个伟大的企业的命运可能就要逆转了。
对领导力有兴趣的读者还可以阅读刚上市的《伊卡洛斯综合症:美国人自大的历史》(The Icarus Syndrome: A History of American Hubris)。
伊卡洛斯是希腊神话中发明家代达罗斯的儿子,为了逃离米诺斯迷宫,代达罗斯为伊卡洛斯装上翅膀。在飞行中,伊卡洛斯因飞得离太阳太近,结果翅膀融化,堕海而死。
作者彼得·贝纳特用这一比喻记录美国几位总统因自大而失败的历史:例如威尔逊自以为根据情理就可以建立国联,支配世界,而无需依仗武力;肯尼迪和约翰逊政府在越南开战;小布什发动伊拉克战争都是傲慢自大的产物。
对比之下,美国财长保尔森的传记《峭壁边缘》则展示了领导者在危机中的另一种信念:对上帝的敬畏。在峭壁边缘,自大的人往往会更恐惧失败,自私与自恋加速了下跌的螺旋,忘记了人的力量和能力其实都来自神的赐福。
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圣经》马太福音)。但领导者如何离开自恋的镜子,开始像任正非那样时时警醒自己,在收获的季节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准备棉袄?
将柯林斯的书与其他的领导力著作、历史或者传记对照阅读是有趣的。
古罗马的一个场景经常让我们回味不已:罗马人早就认识到过度自恋与自大的危险,按照罗马习俗,当一位将军得胜回朝,面对满大街喝彩欢呼的人群,会有一个奴隶在他站立的战车后面,不断地在他耳边低语:
“你是人,凯撒。你是人,凯撒。”
作者简介:孙黎博士,任教于密苏里大学堪萨斯城分校全球创新与创业系。拥有11年跨国公司管理、咨询与创业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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