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不好的人，在职场上真的很吃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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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龚伟亮

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说起抖音，我们通常的印象只是一款用作休闲娱乐的短视频社交工具。 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用抖音学英语。

这并非纸上谈兵，而是本人这段时间以来的学习经历。现将这段学习实践与大家进行分享。 说起用抖音学英语，我一开始也是“敬谢不敏”。但罗振宇在去年的知识跨年演讲中提到他的一位通过刷抖音提升羽毛球技艺的例子，给了我启发。 在罗振宇的介绍中，他的这位同事在抖音上只关注羽毛球视频，“时间不长，他生生把抖音‘调教’成了一个高效率的学习工具。把高手的羽毛球动作视频分解为15秒，反复分解给你看，时间一长，你的羽毛球水平当然会大增。” 这个案例让我开始改变了对抖音的固有认知。原来除了日常消遣娱乐，抖音还可以变成一个学习平台，让自己收获知识和技能的提升？ 这是我在使用抖音上经受的第一次触动。可我具体该用抖音学点啥呢？插花？茶艺？吉他？游泳？驾驶？一时也没有找到聚焦点。很快，一篇题为《刷抖音是最好的学英语方式》的文章让我找到了目标与方向。 作者分享的是自己通过用抖音来学英语、“沉溺在学习中无法自拔”的经历，作者从前只是把抖音当做工作之余的消遣工具，但现在，“每次学完英语都觉得提高很快”。在他看来，“抖音已经成为最好的学英语App”。作者如是分享他的抖音学习方法：

如何更有效地通过抖音学习英语呢？其实也非常简单，你需要对其他视频点击“不感兴趣”，对英语视频多点赞，多关注，只需要一小段时间后，你的抖音就会变成一个内容丰富的学习工具。

在这位作者的影响下，有一位行动力强的读者，随后在《抖音学英语： 最有趣的学英语方式！ 》 一文里介绍了自己起而行之的做法：

现在为了学习英语，我装上抖音，之后取消了所有的关注，仅关注和学习英语有关的人。

在同之前那位作者如出一辙地践行后，他竟也发现“抖音学英语，是我见过的最有趣最具吸引力的方法。” 为什么用抖音学英语更好？

用抖音学英语，不仅有外国朋友的教学，还有一些专门教授英语的老师，讲着纯正的英语，听不懂可以反复回听。而且作者会在评论里写上英文，方便你听完后核对是否正确。你也可以用英语和他聊天。 …… 有好的学习环境，学习效果会更好。如果没有好的环境，你需要自己创造。现在抖音这样的学习英语的环境，就是比较不错的，可以一个人在家反复练习，既有乐趣，又能很快学会。

这两篇文章让我自己很快明确了自己地真正的“刚需”——学英语。这是跟我自己的工作最相关的应用方向，作为一名高校教师，英语不过关（尤其是口语差），会严重制约自己的日常研究与学术沟通，无论是研究资料的查询与论文的撰写，还是跨国学术交流，乃至给留学生授课，都需要过硬的英语水平，尤其是听说技能。

诚如有人指出的，相对于每个人从小到大在英语学习上花费的巨大时间支出，“英语”真是一个绝佳的、经典的“大面积社会化学习失败”案例。如果能通过抖音切实提升自己的英语水平，那对于语言学习而言不啻为一个崭新的学习模式。 于是我立即行动，首先关注了大量英语内容的抖音账号，之后，对首页推荐中所有跟英语学习无关的内容都点“不感兴趣”，只对英语学习短视频点赞和关注。 没过多久，我的抖音里就不见了其他内容，变成了一款纯粹的英语学习工具。 我目前关注的英语内容播主一共170多个，利用“枕头上、车上、马桶上”这“三上”的零碎时间来刷英语短视频，已经成了一个习惯。根据我的践行体会，用抖音学英语，相对于系统性或体制化的英语学习方式，有这么几个优势： 首先是丰富性。 成百上千的英语播主（有不少英语是母语、在华居住的外国达人，也有在国外生活很久的中国人，专业教英语的老师更是如过江之鲫），各有技巧、各具风格、各有侧重。不管是情景对话、风土人情、人生鸡汤、句型短语、单词例句、语法讲解、发音技巧、托福雅思……应有尽有。短视频涵盖了一个更加丰富、多元而立体的真实语言应用场景，尤其是各种真实的海外生活情景，是我们在任何一门体制化、中心化的英语视频课程里难以囊括的。我想，这种丰富性其实就是生活本身，我的意思是这正是语言在真实世界中作为社会交往工具存在的真实情形。 其次是趣味性。 为了脱颖而出，英语播主们不仅要比拼内容上的“干货”，还要绞尽脑汁以有趣的叫人印象深刻的形式和方式展示这些“干货”。所以能看到许多戏剧性、表演性元素在英语短视频中出现，“一言不合就飙戏”，配合魔性的BGM，让整个英语内容的接触和接受，轻松愉快（比如@跟谁学英语、@Jonathan彭玉印、@晓莉英语-lily老师、@Joy英语……）。 第三是高频反复。 我们以前学英语都使用过复读机，也听过“重复是学习之母”的格言，我自己之前也接触过截取3分钟或10分钟英语电影片段反复学习的英语学习法，基于短视频自身的特性（一般长度都在15秒），这种超频重复几乎是其自带的天然属性。它所制造的学习效果是短时间重复，循环反复，追求零碎的单位时间内学习效能最大化，在短时重复中击穿特定知识点。用15秒记住一个单词和一个句型，我认为这是非常高效的碎片时间利用方式。 第四是“少食多餐” ，在避免大脑疲劳的前提下，制造一种沉浸式学习效果。前几天刚看到抖音主播@EMY在“高翻院第一节课传授的学习英语的好方法”的短视频，提到提高英语的五个方法，其中第二条叫做Read small doses frequently（经常性地少量阅读）。而如果形成在零碎时间刷英语短视频的习惯，几乎可以很轻松地做到这一点。 这几天看到赖世雄老师讲到自己学英语的经验，其中讲到“善用零星时间”，“少即是多”，把小篇幅的英语对话“来回滚”，跟上述抖音英语学习法有不少暗合的地方。 最近又看到有人在热传一句话叫做“走出舒适区的目的不是找罪受，而是找到一个你之前从来不知道的更舒适区域。”我想，对于利用抖音学英语这件事，几乎不用走出舒适区，只需要在本来的舒适区里换个姿势即可。我自己就不过是把抖音里变成了各种“纽约范儿”和“伦敦腔儿”，刷出来的内容同样引人入胜，同样有说着标准美音或英音的各种好看又有才华的达人们。 想看中国英语老师可以关注@英语Sissi老师、@Ashlee英语、@沙沙老师英语小课堂、@陈诗远、@EMY、@洛基英语、@Ella教英语、@伊娃老师、@Kyle英语、@风光教你学英语、@帮帮英语…… 想看外国英语老师，可以关注@Caroline、@撩汉字、@伦敦小姐姐、@Mia Salituro…… 当然，我分享这些体会和浅见，一方面确实基于我的实践，证明这个学习方法切实可行（我现在就在有意识地让抖音利用好原本可能会浪费掉的零碎时间），另一方面，我认为，用抖音学英语的效能也不能被过渡拔高，这种“非正式”的英语学习方式可以和利用整块时间大兵团作战的“正式学习”相得益彰、互相补充。 回归到事物本质。作为身处高校的传播学研究者，我认为，用抖音学英语这件事背后其实是一个短视频知识传播新现象的出现和学习方式新趋向的出现。 近年来，随着短视频平台的崛起，知识类短视频日益火爆。在我受别人启发，走上这条“抖音式英语学习法”道路的背后，有一股趋势和潮流在涌现：根据抖音的数据统计，截至2019年8月底，抖音上粉丝过万的知识类创作者超过5.4万个，累计发布超过1280万知识类短视频，累计播放量超过13391亿。 而且，与平台整体相比，万粉知识类作者所发布的视频，条均播放量和分享量都远高于整体的平均水平；人均粉丝数是平均线的两倍，超过 15 万。 知识类大V正在成为新的“网红”。

与平台和生产端对应的，是知识接受方式的新变革。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以短视频形式助推知识传播，使之成为学校正规书本教育的有益补充，这样的我们称之为以短视频为载体的“非正式学习”方式的兴起，也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传播学和教育学课题。 《短视频对未成年人知识学习的影响》（作者为字节跳动平台责任研究中心）报告中援引了这样两段数据：

根据联合国《2017年世界儿童状况》，在回答“你喜欢互联网上的哪些内容”时，40%的受调查未成年人选择学业或健康方面的知识，24%受调查者选择掌握在学校学不到的技能（注：该报告统计覆盖全世界24个国家，共收到6.3万份答卷）。《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和阅读实践报告（2017~2018）》显示，41%的未成年人把在线学习作为上网的主要目的，1；85.2%的未成年人利用互联网辅助学习，包括通过互联网完成作业和查找资料（49%）、扩大知识量（33.2%）、网上课堂（3%）。

YouTube在为儿童提供内容上发挥着很大的作用。所有11岁或以下年龄孩子的父母中，有81％的人表示他们曾让孩子在YouTube上观看视频；34％的家长表示，他们的孩子会定期在YouTube上观看内容。以YouTube为代表的在线视频，逐渐成为未成年人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

尽管受调查的未成年人的个人意志和家长意志并不代表真实的媒介接受状况，但这表明，至少在需求端，以互联网和视频为渠道的知识性内容，对应着一种强烈的刚需。 显然，新兴媒体和网络视频载体，让知识的门槛大为降低了。 到了今天短视频爆发的时代，知识进一步变得生活化、伴随化和环境化。来源于 20 世纪 40 年代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非正规教育”的“非正式学习”概念（主要是指人们在正规的教育机构之外进行的一种由学习者自我发起、自我调控的一种学习），有了真正势不可挡的勃兴态势。 借助短视频这种新兴数字媒介技术，知识传播具备了新的可能。它内容更为多元、形式更为有趣、知识与人的接触界面更为生活化和短平快、“零存整取”的知识传递和知识积累技能成为一种新型的媒介素养。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批评视频简短化和知识碎片化，是我们“学习的倒退”，不如视之为“学习渠道和学习方式逐渐丰富的体现”（英语影视配音员、抖音知识播主孙志立语），而这的确敞开了“让日常生活知识化”的多种可能。 站在个人和用户的角度，从建立有效的适宜于短视频知识传播这个新兴工具的学习方式的角度，重要的不能在“碎片化”知识点里顺流而下，而应该始终有一种积极的长期主义的态度和“知识复利”的观念。 无论是罗振宇的“精品同事”学打羽毛球的例子还是我自己的用抖音学英语的例子，都提示我们： （1）“碎片化”未必是坏事，如果能以一种积极和能动的姿态扭转“及时满足”的方向，在获得愉悦的同时持续产生正向积累，达到一种“沉迷学习”的效果，这本身是值得鼓励的。 （2）时间是碎片化的，但我们的学习和思考应当是避免碎片化，而应当是始终朝向长期积累、朝向未来的。 回到短视频知识传播时代的媒介素养的层面，用抖音学打羽毛球和学英语，本质上都是以我为主来驾驭和使用信息内容平台。这实际上是一种自我翻转的技术：从单纯的信息接收者，摇身变为驯化短视频平台和机制为我所用的主人。 正如罗振宇在讲用抖音学打羽毛球的案例时“开示”道：这个“驯化”抖音的例子告诉我们，要持续地、长期地守住目标。这种行为模式，叫作“长期主义”。只有长期主义者，才能成为时间的朋友。 对于所有的工具和媒介使用来说，把自我满足的方向从短期主义校整为长期主义，几乎可以“立地成佛”地翻转人与物的关系。 最后总结一下，从我自身的实践出发，我所讲到用抖音学英语的例子的启发性在于：从役于物，到假于物，对于积极的个人而言，这个空间始终是开启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