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选择在一个雨天举行她的婚礼。那是一个需要加班的周六,我忙得晕头转向,甚至忘记了她婚礼的日子。直到6点半的傍晚,我拿起手机准备点一份外卖,结果却被她打进来的电话,骂得狗血淋头。
她从来就是这么泼辣的女孩。我在七年前认识她时,是在一个尔虞我诈的狼人战场。她一路“哈哈哈哈”的死过全场,除了我神算子附体的那局预言家,她几乎以完败收场。我本以为像她这样没有智商的女孩,不会再出现于我们的战局中。结果隔天的聚会上,她又“哈哈哈哈”的出现了。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你会在某一天碰到一个你完全不动心的异性。可她却用你几乎无法拒绝的奇特魅力,陪你走过了最难忘的人生。
我们做了七年比亲兄弟还要肝胆相照的朋友。即使我扬言从没把她当过女人,她也坦言从没把我当过男人。但我们一直互相打着逼婚的掩护,一直互相做恋爱着参谋,一直操心着对方的婚事,一直想象着彼此的未来。
直到不久前的那天,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的像个娘们儿。这件事的起因,要从她的家人说起。
她家是个略有家产的小资产阶级家庭。父母都做着自己的小生意,在童年,对她几乎没有任何陪伴的时间。她家的老人去世的很早,于是她就像个野孩子一样,仿佛天生天养的过了个天然的童年。
但她是懂事的。
也许是看多了父母辛苦操劳的背影,她总是对父母的教诲保持着很高的执行率。凭借这份顺从,她用自己不太聪明的大脑,辛辛苦苦地读书,然后费劲的考上一所卫校;接着去父母相熟的医院实习,再然后被父母安排着与一个加强连的富二代相亲。
她的感情生活,在我眼中,就像一个男人硬要把自己过成女人的样子。虽然我知道这只是因为她从来都不喜欢,父母给她介绍那类型的男生。
她喜欢的类型,就像她自己。颜值中上,性格四海,可以偶尔委曲求全,但遇事必须两肋叉刀。
最终她29岁了。
经历了十年漫长又糟糕的恋爱历程。她忽然像还清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一样。选择了一个因为家境平凡,所以在她父母眼中一无是处的男人。
为此,她父母扬言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在别人家的父母口中,最多算做威胁的狠话,在她这样做了十年孝顺女儿的人身上,居然变成了现实。
就在不久前的那天,天上下着大雨,我急匆匆的赶到酒店,却在抄近路的侧门,遇见了泣不成声的她。
在相遇后的七年里,我曾经无数是为她感到一点点心疼。对她的傻,她的善良,她的付出,她的努力和她的茫然。那每次一点点的心痛就像我们身后下着的雨,一点点,一点点,最后成为整个世界的轰鸣。
她的婚礼现场空出了1/3的席位。
娘家人一个都没有来,包括她的父母。
这场婚礼是她第一次为了自己而坚持,为了爱情而坚持,为了她想要的幸福未来而坚持。可惜她崭新未来里本该最幸福的第一天,整个世界下了场倾盆大雨。
这一刻我忽然不知道该为她做什么。
在现实里,我真的无法用完美的预言为她点出幸福。
看着她穿着婚纱,走过我的身边。站在洁白的布幔中,孤身一人,没人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向幸福的未来。
我忽然觉得,命运似乎为我们开了个玩笑。她在我生命中是男人中的男人,可在她最女人的那一刻,做兄弟的却只能拔剑四顾心茫然。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曾经的时光,慢慢开始回溯。
我看到她深夜陪我喝酒,看到她推掉约会帮我的夜不归宿打掩护,看到她完全不在乎形象的帮我要来女孩的电话号码,看到她在游戏桌上输了一次一次,依旧“哈哈哈哈”笑得像个孩子。
当司仪让新郎吻新娘时,全场的目光却投在了我的身上。他们像看疯子一样,看我这个站在椅子上拼命鼓掌叫好的男人。
或许他们会说:这个神经病,不要面子的?
但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不会明白,一个女人如何陪一个男人做了七年的兄弟。就像他们不明白,当我看到她破涕为笑,我却笑的泪流满面。
我从很早前就不太相信爱情这个单纯的玩意儿,但我相信,总有一种情感会超越爱情。
祝福你,我亲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