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心

朋友的朋,拆开是两个月亮。

老张说半月前老孔跟他通了个电话,是半夜打得。老张在上海胶州路上经营间20平米小酒吧,日子自然是黑夜比白天长,每到午夜,手机更是电话和微信进出的高峰期。

老孔在手机里只说了一句话:“兄弟,我想了很久,这么大个上海,这么多年,身边真正的朋友就只有你一个。”

老张自然反应地问老孔:“兄弟,是不是喝多了?”老孔回了句没有,手机里便没了声音。

老张是凌晨三点跟我在西康路吃雪菜爆鱼大碗面时提起这件事。老张说老孔肯定是喝多了。我说不是。我说倒不是因为老孔的脾性二十年如一日地喝多了必躁,而是我们不妨仔细想想,数一数,称得上真正的朋友,身边有?还是没有?如果有,有几个?我跟老张说,有那么一两回,憋不住真想找个人打个电话说说,甚至是哭述,能想到的也只有老孔和你。尽管我已离开这么多年,可在我的家乡我就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

话是真话,尽管听来矫情。

多年前孟庭苇有首极为流行的歌有唱:“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我的哥哥你心里头到底爱的是谁?”,唱得满大街的女子看上去都眼神幽怨得找不到真爱。喜欢唱这首歌的女子大概不知道,男人听了大多只会冷笑。

朋友的朋,拆开两个月亮。一个人在月光下倾述心事,是期望月光下的某个地方,能有另一个人听?又或者,只是月光照着自己,好把心里的事说给自己听?难怪我们经常有话想找朋友倾诉,可朋友来了,却又觉得什么也不用说了。

月下人多,朋友有很多种,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能找到的朋友有几个?

这个关键,说难听点,一种可能是缺钱或缺权。所谓关键时候,没钱或钱不够需要找到人心甘情愿,拿出真金白银,或者事情遇到困难,需要对方一句话转机。这个时候,能帮上的,在心里边一定是朋友。拿出真金白银,要么是知道你的为人,放得下心,帮你成事儿,要么是对你未来可期;另一种,则是有能力帮你,更出于怜悯和善意。这是能救急的朋友,是真朋友,不可少,但未必知你心,这个真,是对方的实力和能力。

老孔把老张当真朋友,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权的问题,是曾经同事过,是很多年积累下来的情谊,这份情谊,未必需要倾诉,但一定需要说出来。在老张眼里,老孔是朋友,却未必是真朋友。因为老张眼里,老孔的习性一旦爆发,极具暴力性,经历过几次劝架劝杀,老张怕了老孔。

按理,我跟老孔的感情,只会比老张深。当年我和老孔走在上海滩的夜色下畅谈理想和人生,身上10块钱,一盒中南海6块一人10颗,剩下四个钢镚儿,分手也是一人两。后来见了老孔酒后失性,心里便有了疙瘩。扪心自问,我这个朋友,当得不够真。

老张吃面喝汤,喝完大满足,长出口气,跟我说一句:“真是,有时候,觉得诺大的世界,竟然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真朋友。”

我心里想,但愿我是老张这个找不到的朋友。

但我未必就是。老张做事勤奋努力,善待身边每一个人,耳根子软,不曾对朋友脸红,更不懂拒绝,所以人缘极好,微信朋友圈里的名字至少两千。按理,老张不缺朋友,比如我。可我帮不了老张。

老张善良,惹女人喜欢,可问题就在于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一次又一次,老栽女人手里。这不,眼下家中政变,闹离婚,离婚不稀奇,上了法庭,女人不仅把孩子扔老张,还当庭一把掏出证据,都是趁老张不在家,花一年时间慢慢收罗老张私人公司各项财务收入支出票据,要一刀两半,直接砍去老张20年上海滩奋斗成果。那一刻,老张刀劈对方的心都有。

摊上这样的事,我,作为老张的朋友,眼睁睁看着老张不得不掉进命里注定的大坑大坎儿,连个屁的忙也帮不上。只能边听,边不住叹息。我这个朋友,在老张的人生中,又值个几分几两?

何况,老张没有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只能想,这样的事儿,老张也不会主动跟朋友提,是人之常情。

出了面馆,天空竟有一轮明月。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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