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处》:难道制造了痛苦的他不比你的艺术更聪慧吗?

《自深深处》:难道制造了痛苦的他不比你的艺术更聪慧吗?_第1张图片
自深深处


奥斯卡·王尔德(Oscar·Wilde,1854~1900),19世纪出生在英国(准确来讲是爱尔兰,但是当时由英国统治。)最伟大的作家与艺术家之一,以其剧作、诗歌、童话和小说闻名。唯美主义代表人物,19世纪80年代美学运动的主力和90年代颓废派运动的先驱。

事实上,在《自深深处》之前,我只读过王尔德的一部作品,即是著名的《夜莺与玫瑰》。因为是短篇兼童话,从中我很少读出王尔德这个人本身,而是看到了他的爱情观,那唯美却凄绝的爱情观。读罢《自深深处》之后,我方才知道,他的爱情观即代表他的写作风格,而他的风格又源于他的性格。

他的一生,就是唯美却凄绝的。他很早就展现了超凡的文学天赋,亦在很早就展现了唯美主义的思想倾向,二十岁时便成婚,之后又有了两个儿子,乍听上去就是家世卓越出生的“人生赢家”标配。但他的与众不同注定他这一生将经历诸多波折,譬如他异常自恋,譬如他是外貌协会的鼻祖级人物,再譬如,他因与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王尔德昵称其为波西)交往四年而受到对方父亲的言辞控告,这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在“同性恋”一词都尚未诞生的年代里,更不可能存在任何程度的宽容。他被斥为“鸡奸者”,一夜之间,他就从众人尊敬的艺术家变为了所不齿的对象。之后他入狱两年,三年后便去世,年仅46岁。

尽管我距离完美相差甚远,
但你仍然可以从我身上学到很多。
你是抱着向我学习生活之乐和艺术之愉的目的来到我身边的,
或许冥冥之中,
我是被上帝挑选来教给你一个更灿烂的秘密:
痛苦的含义以及蕴含在痛苦中的美丽。

掩卷,除了随王尔德对昔日恋人的厉声指责而一同悲愤之外,更多的是叹息,叹息男子之幽怨竟也如此令人辛酸哀痛。在王尔德与波西交往的四年中,他不但失去了家产与宝贵的时间,更为严重的是还失去了作为艺术家的创作空间及灵感。

可他在此过程中却明白了一件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开篇附上的那句“我是被上帝挑选来教给你一个更灿烂的秘密:痛苦的含义以及蕴含在痛苦中的美丽。——在狱中的两年里,除了遭受痛苦之外,他懂得了苦难的本质与苦难的内蕴之美。曾经他将自己“完全限制于花园树木中见阳的部分,避开了树木阴影昏暗的另一面”,而入狱之后他却不得不在囹圄深深中感知阴翳与炎凉。这其中巨大的落差不止于命运弄人,波折创造的更有苦难之于他的意义。

苦难之于王尔德,意义之一即是虽然他笔下的文字仍然咄咄逼人,可却丝毫不含仇恨,不含报复之欲,而是恋情结束之后的凄婉痛诉,是由深深处发出的绝望的爱之回响。他说,“爱能读懂写在最遥远星星上的诗篇,恨却令人眼盲”,正因为遭受牢狱的苦难他才对爱理解得更为深刻和透彻。后悔与爱毕竟是两回事,他虽然无尽悔恨曾与波西一起蹉跎的年华,但他却不否定自己对于波西的爱反而坦诚承认,坦诚地告诉贬损他的世人他心中炽烈的爱。“爱的目的就是爱,不多也不少”,这句话与康德的“为艺术而艺术”何其相似,在艺术与爱这两方面,王尔德都是纯粹至极的,诽谤也好诬蔑也好甚至是曾经恋人毫不关心的态度也好,他都全然接受,就算身心俱疲备受煎熬,他也依然保持着精神上的独立,只因他知道,他以前走过的花园,还有另一半未去探索。

这便是苦难之于王尔德的第二个意义——花园的另一半里,藏着艺术的真谛。狱中生活让他产生了只愿意与艺术家和受难者即懂得何为美和何为苦难的两种人交往的想法。即使苦难逼得他喘不过气来,连何为幸福都很难感知,他却从苦难中读出了别样的意境,关于生命盈而不张的以柔克刚力量,关于创作和真实的调谐状态。《自深深处》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书中记录下的经历、悔恨、悲喜交加、关于艺术与爱的反思和酝酿,一切都离不开那份苦难,那份自深深处又直触内心深处的苦难。事实上,古希腊最好的戏剧非喜而为悲,而读莎士比亚的《奥赛罗》也比读《仲夏夜之梦》拥有更为磅礴澎湃的心绪,苦难创造的艺术是最深刻的艺术,艺术可以不是美,但不可以不含地球之盐的分量。

“欢笑背后可能隐藏着粗糙、坚硬和冷漠的性情,但悲伤背后总是悲伤。痛苦不像享乐,它不戴面具。”苦难总是不加粉饰便能轻而易举地给予人沉痛一击,但这一击并非全然为悲伤,就好比王尔德曾经说“悲伤后面总是掩盖着另一个悲伤”可他在狱中却将这句话重新陈述为“悲伤后面总是掩盖着一个灵魂”。苦难之于他的第三处意义,便是为他提供了一次检验灵魂高尚与否的机会。在这份考验面前,他没有丝毫畏惧与遮遮掩掩,而是以病弱之躯撑起自己光辉的思想,对拷问一一作答,给出一份令世人惊愕而敬畏的答卷,即使身体饱受折磨,灵魂也依然保持超然。王尔德留下的这些关于他对艺术、宗教、爱与恨最深刻的哲学阐发,是当之无愧的“千古绝唱”。

在人生的每一个当下时刻,人既是他未来的形象,也是他过去的样子。艺术之所以成为象征,是因为人本身就是一种象征。

那么,王尔德是一种怎样的象征呢?他直陈自己是关于现代艺术最为杰出的引领者,且不去争议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文坛风象,仅仅看他在童话、诗歌、小说、戏剧这诸多体裁均取得的重大成就便知此言虽狂却也分量颇重。

但我觉得他并不只是唯美派与颓废派的先锋,他更创造了一种思考与抗争的模式,即忠诚的书写自己内心的情绪和声音。生命之树长青,废墟也有其独特的美丽所在,任何时候都守望一种当归之处,难道制造了痛苦的他不比你的艺术更聪慧吗?

你可能感兴趣的:(《自深深处》:难道制造了痛苦的他不比你的艺术更聪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