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大普奔，恭喜陕西人民

几米漫画

文 | 张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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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超市宣布某年某月某日几点几分免费赠送大白菜两颗，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周围大妈们闻此消息，那可真是喜大普奔，奔走相告。当天一大早就冒着严寒，哈着冷气排队去了。

结果发现还有人去的比她早，边唠着家常边排队，排了半个小时终于领到了两颗免费的白菜。笑逐颜开，值了赚了。这事还作为「正能量」新闻在网上流传，网上年轻人们对此嗤之以鼻，不就两颗大白菜嘛，至于吗？

超市的免费赠品，大多数比较鸡肋，扔了可惜，用吧不一定尽如人意。但这招营销小技屡试不爽，经久不衰，因为总会有人为赠品心动。我们都爱贪点小便宜，一有机会都想不劳而获。从抢两颗白菜的大妈，到超市里面穿着得体的家庭主妇、煮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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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在即，陕西在全国率先宣布金秋正式实施方13年免费教育（包括1年幼儿教育），公办高中免收学费，民办普通高中收费也有所减少。

消息一经公布，可谓好评如潮，什么赞美之词都用上了。有恭喜陕西人民的，有说陕西牛逼的，还有说要其他各省加油看齐的，不光是喜大普奔，那简直是泪大普奔的节奏。

抢白菜的大妈们大概不会上网点评这么大的正能量事件，当初那些对大妈们嗤之以鼻的网络青年，这个时候转身一变都成了「大妈」，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终于看到了「仁政」的曙光，那个开心的劲儿，可能比大妈们抢到白菜还开心。

有网友留言：「事是好事，可是我真的感谢不出来，陕西西安的教育已经畸形，好的学校一年3万到5万的各种学费，公立学校教学质量实在堪忧，你选吧？」

恕我直言，这哪里是什么好事？是好事还需要堪忧吗？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事。去年6月4日，「南方周末民生23度」公众号发表文章「疯狂的补习班」报道批评榆林当地的补习班情况。这个榆林，也是陕西的。

公立学校的教育质量为什么堪忧？原因很简单，缺乏人才。为什么缺乏人才？因为吸引不来人才。为什么吸引不来人才？因为待遇不够。为什么待遇不够？因为经费不够。为什么经费不够？因为上级预算拨款有限。为什么上级不多拨点款项呢？再穷不能穷教育才是啊，因为拨款来自税收，一个地方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教育只是其中之一。

都是英语教学，俞敏洪的新东方可以给老师开出几十万、上百万的年薪，公办学校教师一年的收入可能不及人家的零头。你怎么和人家竞争优秀人才？评论里也说了，「好的学校一年3万到5万的各种学费」，为什么好？不单单是因为它贵就好了，而是因为贵能够吸引到足够高质量的人才加入，所以才成为好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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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这句话可以是一句空喊的口号，也可以是实际的行动。

投在教育上的钱，通过税收收上去再拨下来，这句话就容易变成口号。一方面钱是转移支付给学校，学校直接负责的是上级，因为上级给你拨钱，而上级负责的是上上级。另一方面老师领多少工资既不是学生决定，也不是学校决定，而是由上级有关部门。

换句话说，你坐在这里一天领一天的工资，教的好可以，教不好也没有事。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公办学校老师的积极性被严重打压，优秀教师也很容易被挖走，现在的结果就是教育市场被扭曲的结果。

如今校园中几乎成了女教师的天下，全国各地都出现男教师荒，男教师成为了稀缺的抢手货，最主要的原因是工资薪酬太低。男教师不光教书，还要担负起整个家庭的责任，微薄的收入使得稍微有点能力和闯劲的男教师都转行了。大批教学水平高的老师要么从商，要么从政，或去私立中学当老师，留下来的老师也失去了教学积极性。

而钱从家长里直接支付给学校，不用绕那么大一个弯，学校需要负责的就是学生和家长。学生和家长，是老师和校长们的衣食父母，他们也就更上心，也就更负责，再穷不能穷教育才会变成实际行动。

另外，对于教育市场化的批评来自对资本逐利特性的警惕，总认为逐利是商人的特性，更所谓「无商不奸」，这有违师道，与光荣的人民教师形象不符。随着兰州交通大学博文学院开除罹患癌症女教师的新闻曝光，这个批评更是异常凶猛，批评的矛头直指教育的产业化和市场化运作。

我们要说的是，商业追求的是互惠互利的共赢，有欺骗也会有尔虞我诈。但在竞争之下，欺骗不会持久，能够持久的是产品质量和信誉。兰州交通大学博文学院的作为已经曝光，恐怕她在短时间内难以招到高水平的老师，甚至学生在择校时看到这个学校都会三思而后行。不做出改正，老师和学生都招不到，这就是市场给她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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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的另外一个作用，是通过价格发现对于需求的强弱。都说教育是刚需，教育市场化、教育要收费，就好像使得有钱人才能上得起学，没钱人就上不起学一样。在批评者的想象中，教育市场化之后，人们总是在有和没有之间做选择，要么上得起，要么上不起。

真实世界，并非如此。真实世界中，价格反映的是你对于某项具体需求的强弱。市场不是要么买得起，要么买不起，而是根据市场需求的层次，给你创造出很多可选择的选项，你根据自己的消费层次自由选择。消费层次不同，定价水平也会不同，甚至还会有免费的产品使用。

之所以有免费的产品，是因为在不影响基本使用功能的前提下，企业会从高消费群体的收入中来补贴低消费或者群体的收入。用这种方法培养市场，等低消费或免费使用产品的群体有更高的能力和需求消费了，再收费也不迟。这就是绝大多数免费软件的通行做法，优秀软件的开发难度并不比教学难度小。

是的，市场可以做到让富人补贴穷人。但是吊诡的是，人们普遍看不到这点，或者在其他产品上享受到了商业化产品的免费、低价、高质量的便利，但放在教育、医疗等问题上就简单粗暴地拒绝相信其可行性，认为不具有可比性。

教育是一系列产品的组合，并不是简单的一个「教育」二字的产品。中学教育可以有全英语教学、双语教学、汉语教学，还可以有专门的出国班，可以有特色班，收费完全可以通过市场来区别定价，家庭贫穷的学生还可以争取奖学金。国家队、各种俱乐部的衣服都可以有赞助商，为什么校服不可以印上赞助商的广告？当然可以，既能增加学校收入，还能减小学生负担。等等这些，都会被义务教育、人民教师的道德光环一票否决。

谈钱，在批评和反对者看来，这事太不道德、太不光彩了，他们要的是光荣。别跟我谈钱，有伤体面。

唉，义务教育的大白菜啊。

2016年08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