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真美"——那些或止于唇齿或浓烈似酒的情话。

你好哇,李银河

文/猪小葵

前些时日和几位知交一起把酒小酌,聊起了那些掩于岁月止于唇齿的感情和旧事。

一位友人叹到,我极爱夏目漱石那句“今晚的月色真美”——我爱她,我也知她亦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她也确实不爱我。于是我只能默默地在节日时道一句祝福,这祝福便是那今晚的月色——你看,这月光如此皎洁明亮,这月色如此温柔多情,那看到这月色的我呢?

——我呀,我想你了。

或许是内心总有一处柔软,每每看到动人的情话总是忍不住记录下来。

壹/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斯蒂芬·茨威格

前天在上看到一个“情书”活动——那些写给或明或暗所爱之人的情书。于是拿了篇几年之前的旧文贴了上来。有人评,写的很年轻很傻气。事实上今日的我自己看来也的确是如此,文笔稚嫩,毫无章法可言,看地自己都有些许脸红与羞耻,可却满满的是那时从未说出口的心酸与一腔的自我感动。

我以《一个陌生姑娘的来信》作为了自己这篇情书的题名——来源于茨威格的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那时看这本书时,恨不得句句摘抄,每句话都直击我心底,一个暗恋者的独白以及那些从不曾与人言的秘密皆被茨威格刻画地如此生动。

”我始终为你而紧张,为你而颤抖;可是你对此毫无感觉,就像你口袋里装了怀表,你对它紧绷的发条没有感觉一样;这根发条在暗中耐心地为你数着你的钟点,计算着你的时间,以它听不见的心跳陪着你东奔西走,而你在它那嘀嗒不停的几百万秒当中,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在这个大门口我千百次地等待过你,在这座楼梯上我总是偷听你的脚步声,在那儿我第一次看见你,透过这个窥视孔我几乎看的灵魂出窍,我曾经有一次跪在你门前的小地毯上,听到你房门的钥匙咯嘞一响,我从我躲着的地方吃惊地跳起。”
“在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一个孩子暗中怀有的不为人所觉察的爱情,因为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曲意逢迎,委身屈从,热情奔放”。
“我只有你,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而我却始终爱着你。”

犹记得那是夏日的午后,在校园的图书馆里,头顶的风扇呼哧呼哧的转着,整个楼层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位同学,我独自一人翻着这本犹如老友的小说。有泪盈于睫,怅然若失。

那些湮没在岁月中的感情啊,时至今日依旧教我怀念——怀念那纯粹的感情以及那个傻里傻气的自己。

贰/

《爱你就像爱生命》 王小波

毫不掩饰地说,王小波是我最为喜欢的一个作家,没有之一。一个可爱到想嫁的男人。

我读的王小波的第一本书是他的《黄金时代》。只这一本,我便被惊艳地不可自拔,于是把他的小说杂文都找来翻了翻,愈发地爱上这个可爱到赤诚的人。

“陈清扬说她真实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那时她被架在我的肩上,穿着紧裹住双腿的筒裙,头发低垂下去,直到我的腰际。天上白云匆匆,深山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刚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打得非常之重,火烧火撩的感觉正在飘散。打过之后我就不管别的事,继续往山上攀登。
陈清扬说,那一刻她感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我肩上。那一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间把一切全部遗忘。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

这段选自《黄金时代》,读第一遍时无甚感觉,再多读几遍却愈发地体味到它的动人之处。虽不是情话,但却尤为深沉。这不是两巴掌,这是打开陈清扬内心的钥匙,这是一个孤独至死之人的爱情——在那一瞬间。

后来读到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爱你就像爱生命》,既被逗得笑个不停又被感动地无以复加。甚至在想,倘若有谁能写这样的情书给我,那必然是分分钟要嫁的节奏啊。

“你好哇,李银河。”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似乎是我读过的最打动人心的情话了。每次仅仅是看到这六个字便觉爱情果真是美好的——仿佛是一个孩子,明明喜欢极了,却又满怀着手足无措的小心翼翼。

"我爱你,倘若你也爱我那就更好了。可是你若不爱我,我也会一直爱着你,偷偷地。"

“祝你今天愉快,你明天的愉快留着我明天再祝。”

“你是我的战友,因此我想念你。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我真的不知怎么才能和你亲近起来,你好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我捉摸不透,追也追不上,就坐下哭了起来。”

“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爱情是什么吗?就是从心底里喜欢你,觉得你的一举一动都很亲切,不高兴你比喜欢我更喜欢别人。你要是喜欢了别人我会哭,但是还是喜欢你。你肯用这样的爱情回报我吗?就是你高兴我也高兴,你难过时我来安慰你,还有别爱别人!”

“告诉你,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还有在我安静的时候,你就从我内心深处浮现,就好像阿芙罗蒂从浪花里浮现一样。”

“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

实在是太爱小波先生了啊。每句话都戳中那颗粉嫩的少女心,明明是单纯的嬉皮的情话却看得我鼻头发酸。
想起曾也有个男生知道我爱王小波便特意送了我一本《我的精神家园》,书的封面印着那句“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就泛起微笑”。

可是人生一世,总有些人注定是以无疾而终的姿势向你告别。

叁/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朱生豪

每每谈论起最会写情话的人,除却王小波大约就是朱生豪先生了。

一句“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赤裸裸地宣示着自己的迷弟属性,也让多少姑娘被这一句情话击中,成为了朱生豪先生的迷妹。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时却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爱你。你如照镜子,你不会看得见你特别好的所在,但你如走进我的心里来时,你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样好法。”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我愿意舍弃一切,以想念你终此一生。 所有的恋慕。”
“如果我想要做一个梦,世界是一片大的草原,山在远处,青天在顶上,溪流在足下,鸟声在树上,如睡眠的静谧,没有一切人,只有你我,在一起跳着飞着躲着捉迷藏,你允不允许?因为你不允许我做的梦,我不敢做的。我不是诗人,否则一定要做一些可爱的梦,为着你的缘故。我不能写一首世间最美的抒情诗给你,这将是我终身抱憾的事。我多么愿意自己是个诗人,只是为了你的缘故。”
“其实如果有眼睛而不能看见你,那么还是让它瞎了吧,有耳朵而不能听见你的声音,那么还是让它聋了吧,多少也安静点,只要心不要死去,因为它还能想你。”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石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

王小波的情话是单纯中带着一丝孩子气的,而朱先生的却更似腻腻歪歪热恋中的情人,似乎在向整个世界告知自己那满溢的,炽烈的,一腔赤诚的爱。

忘记在何处看到,朱生豪先生去世后,清如先生一直保持独身,整理亡夫的遗稿,反复校对并终让《莎士比亚戏剧全集》出版。谁能忘记那个曾经爱入骨髓的人呢。

肆/

《人间草木》 汪曾祺

推美食书单时我推了汪老先生的这本书,现在写情话我亦推了这本。汪老写吃食是一绝,写思念之情却也是平朴处见柔情。

“我一直都错怪,是你带走了一切,其实一切本来就会离开,只有你如约而来。无聊是对欲望的欲望,我的孤独认识你的孤独。”
“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 你说我在做梦吗?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 只记花开不记人,你在花里,如花在风中。”
“ 那一年,花开得不是最好,可是还好,我遇到你;那一年,花开得好极了,好像专是为了你;那一年,花开得很迟,还好,有你。”
“真的是很当心很当心,很不舍很不舍,一件衣服和人的陪伴,没有一件衣服可以穿到老,没有一个人可以好到尽头,有时候会很绝望地这么想,于是,在“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这样的字句里,感动。 我能看到你,我们还在彼此俩俩注视,我们彼此好好的,这是何其温暖的事。”

绝然不同于以上提到的几位,汪老的笔下总是充满了生活气。他不会热情似火,却是温柔冗长岁月中的相知相守。

“淡极始知花更艳”,感情又何尝不是呢。虽于浓烈处知情深,可却总是平淡后愈知其坚贞。

伍/

以下自己是随意的一些摘抄。

“你定在下午四点钟来,那么到了三点钟,我就开始很高兴。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

选自于《小王子》中狐狸对小王子说的一段话。正因为你驯养了我,所以这种仪式感是那么地重要——而所有的欢喜不过是源于我对你的喜欢。所以啊,请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好么?

“我寄你的信,总要送往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中,我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 ”

《两地书》中鲁迅先生写给许广平的信件。信息发展的太快,那些书信往来的日子早已被抛弃了。木心先生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可是速食的年代,连爱似乎都变得廉价了。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出自木心先生的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多少婉转绵延的思念到了嘴边,只余一句,我要下雪了。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直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知道顾城这首诗的精妙之处。私以为,不仅仅是爱情,友情也是这般的——心心相通,不是言语上的附和,而是心灵的契合。电影《天下无双》中有句话,“其实情之所至,应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对。”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走来,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

每次读这句话都是惊艳感。余光中还有一首《等你,在雨中》——步雨后的红莲, 翩翩, 你走来/像一首小令/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从姜白石的词里, 有韵地, 你走来。不得不说,余光中先生的诗的确是读来齿颊生香,情话也是清丽脱俗,可以说是撩妹满级了。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相思始觉海非深”,自从与你相逢,你的名字便成了我一生不敢诉说的心事。戴望舒写起情诗来也是婉约如画,那个雨巷里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至此成为了多少人的触不可及的梦中人啊。

"我说我喜欢你,我就是比你更长久地喜欢你,不依你的态度而改变,你自然很难懂得这一点;我说我想你,我就是总会想着你,尽管我没有天天告诉你我想着你,我不是一冲动才说出某一句过后就会改变的话,我是想过之后才说的。我的话比你的更坚定,当然你也很难理解这一点;那一次你感动了我,你就是几乎是永远地感动了我,因为我会记住那感动。我理解你是易变的,反复的,矛盾的,我懂得你寒酸的人生与贫乏的梦想。你不会懂得,正是它们在打动我,你的伪装同样会打动我,在我识破你小小的交换与自我保护的时候,我喜欢你,就连你的自以为是也一点不影响我喜欢你,我离开你也不会影响我喜欢你,当我记住那一刻,那一刻的你忘乎所以,表现出超乎于一切的真诚。"

最后这段出处不详,但是我尤为喜欢的一段话。不知有几人能看到这里,如若能看到,那希望正在屏幕前看这段话的你也能找到那么一个人——
他识破你的伪装,他爱你的自负也爱你的谦卑,他爱你的骄傲也爱你的孤独,你若有一百面他便愿爱尽你的一百零一面,他爱所有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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