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沉之蛋蛋婚事

文/萧山

一头沉之蛋蛋婚事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夏侯奇大学毕业了,分配到本县一乡中当老师。

按照爷爷的安排,只要工作顺适了给娃好好说门亲,首要条件就是得有工作,说是必须要改改家里的“门风”。


夏侯奇可不这么想,他熬煎着哩心!不知道该怎样和家里人说。为这他经常失眠,最盼周末又最怕周末。

今天就是周末,没办法,该回还得回。

蛋蛋娃(夏侯奇小名),今儿我娃又给爷卖油糕啦!上回买的酥饼还么吃完呢,我娃不花喔闲钱啦!

爷,给你们买的东西就早早吃,别老放着,时间长了那就不好吃了。上回我婆给我拿的那点心,硬的都能砸核桃了,把人牙都能咬“崩”了,还是“好滴儿”呢!

哈哈哈,你婆奏是个啬皮,啥都舍不得,东西不放坏你是见不着的!

就你能,娃一回来就“编排”我,我娃当先生了,不上你的当。

在里屋收拾东西的祖母听见祖孙俩的对话,笑盈盈的走出来,嗔怪这老头笑看着孙子,眼睛眯成一条线。

每次见大孙子都是这样,老两口挣着说话,争着表现。说着又要给孙子拿藏着的“好滴儿”。

玩笑一会,家里的气氛活泛起了。老头催着老婆给孙子做饭,说吃完饭要和孙子说正事。夏侯奇一听说要说“正事”,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他知道这是回家必不可少的“项目”。

他就怕爷奶说这事,急忙岔开话头说我妈呢?

你大你妈去果园了,也快回来了,你给爷说说学校的事情,有没有年轻女娃……不等爷说完,夏侯奇就起身说我到果园帮帮忙去,说完逃也似的下了上房台阶。

你甭去,你干不了那活。爷爷说话的时候他已经闪到了门外,长出一口气,我的爷呀!

在个人问题上父母还算开明,不是太强求什么,可就是爷爷不松口,找对象必须是“公家人”,得有工作。为此他还和爷爷“辩论”过。我奶我妈不是都没上班么,还不照样过日子,只要能挣下钱,干啥都行。他爷不吃他这一套,他的理由很直接:修地球的能和坐凉房的坐办公室的比?刮风下雨不管那一天你都有工资,种地的打工的你不干活就么钱,我可不愿意我娃受那苦。好哇哩!眼光要长远一点儿,甭看眼前做个生意挣点那点钱,不牢靠。

为了说服爷爷他特意举了不上班而能挣钱的例子。张三没考上大学,在西安做生意,现在是老板了。李四大学毕业不愿意上班,自己创业,在省城都买房了……再看看自己这个有工作的老师,每月连五百块钱都挣不到。可最后爷爷也只是一句评语“投机倒把,目光短浅”。

他不理解爷爷为何如此固执,已经是过时的老观念了,为啥还如此坚持!

果园里父母正在忙着给苹果套袋,三言两句就聊到对象的事上。他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它。临回家的时候母亲无意间给他说你那个高中同学这几天么去学校找你?

高中同学?那个?

就是那个女娃,叫……

没有,他急急打断母亲的话头,他不想让父亲知道。

他妈笑了笑没说话。

太阳落山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屋里地方小且闷热,桌子是摆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不远处燃这爷爷自制的驱蚊器——火鹞子——一种用蒿草编织、晒干的草条子。天热的时候点燃一条放在院子,浓烈的蒿草香味瞬间塞满每一个空间,刚开始还有些呛人,过上三五分钟,浓烟散尽,只余清香。即就是这淡淡的清香蚊子也是不能消受。

奶奶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一是为周末回家的蛋蛋娃,也是犒劳辛劳了一礼拜的家人。

吃饭的时候爷爷奶奶一直给孙子碗里夹菜,比待客还要客气。再甭惯他了,都大人了,还夹不了个菜。弄的连个客人似的。父亲不满爷爷奶奶对孙子的态度,嗔怪着自己的父母。

你少管,有没给你夹,吃你的饭。奶奶一点也不客气,立刻给怼了回去。蛋蛋娃,你吃你吃,婆就是给我娃做的。

夏侯奇赶紧打圆场,吃着呢吃着呢,说罢便笑着给爷爷奶奶夹了菜。正要给父母亲夹菜的时候父亲说,菜就不用夹了,你给大家汇报一下一周的工作。

对对,就是的,不光一劲吃,给爷说说。

工作是人家领导管的,你们操心么用,吃饭吃饭,一会儿我还要到同学家去。

看你这娃,你爷你奶数着日子盼你回来,你就这态度。不常说话母亲笑着教训儿子。

妈,我咋敢有啥态度,不就是成天上课下课么,都是些碎娃,有啥好说的。夏侯奇赶紧陪笑着回应母亲。

和学生娃打交道那是你的工作,我不问,你知道我要问啥?爷爷笑脸中藏着“狡猾”。

……先吃饭,先吃饭。夏侯奇有些狼狈。

吃完饭找个空子溜出来,他心里有些乱。他不知道给家里人咋说。教学当老师是他从小的理想,他爱和娃娃们在一起。这是一种被爷爷称为“铁饭碗”的工作,就是这个所谓的工作成了限定了他找对象的条件。孙媳妇一定要有正式工作,这是必须的也是一定要的。老脑筋的爷爷影响着不开明的父亲,愚忠的奶奶和没注意的母亲,都成了夏侯奇心中的“ 瞀乱”。

心里有了烦心事哪里都不想去,也不想见人。就想一个人呆着,用时髦的话就是“想静静”。他的“静静”不叫静静,叫娟娟。和他是高中三年的同学,紧张的高三他们还是同桌。一想起高三在一起的日子,蛋蛋娃还是很高兴的。那个时候虽然很苦很累,可他很快乐。不说经常的零碎小吃,情窦初开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快乐。

夏侯奇在数理化方面绝对是有天赋,没有见他如何在这方面下功夫,上课听讲的时候也是认真个十几分钟,练习题也是跳着做,可每次考试他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同学们羡慕他,老师们栽培他,他简直半个身子进清华了。可谁都知道他进不了清华一类的名校,语文和英语是他最麻缠的学科。课下背的再多,一见卷子,人家能认识他,他不认识人家。语文勉强八九十分,英语最高的时候也就六十分。想想两门最好成绩才能抵挡上一科满分,很多时候他数学一科都比语文英语的总分高。这叫人情何以堪呀!不论他如何努力,这两科成绩就是提不上去。和他相反,娟娟除了语文英语两科好意外,只要牵扯到数字运算方面的学科,那简直是瞎子引迷子——然的一塌糊涂。偏偏就他们坐了同桌。同学们笑他们是互补的“两口子”。性格外向,大大咧咧爱说爱笑的娟娟不在乎同学们起哄,该吃吃该玩玩。

他们也曾尝试着在学业上相互帮助,可后来都得出一个结论:要么自己嘴笨要么对方的脑子笨。每次都说“这到有啥好讲的,一看就看出答案了,讲啥呢么!”,可在各自的心里却都佩服对方,自己咋看都理解不了的东西人家咋就那么轻易“看”出来的?一个字:聪明!

高考结束,夏侯奇考上了省师范大学化学系,娟娟没考上,也没有复读。毕业后能说会道的她就开始倒腾小生意,不过他们的联系没有断,但也没有挑明。多的时候是来去自由的娟娟到师大找他。这不,母亲嘴里找他的那个女娃可不就是娟娟么!

他也不怪爷爷奶奶他们着急着要给自己找对象,像他这样二十七八的小伙子,在农村娃都满地跑了,他还没个媳妇呢!老人咋能不急?可就是一点,娟娟没有老人们眼中的“工作”。虽然娟娟这几年生意做的很好,从刚开始的摆摊到现在的专卖店,让谁说都是有本事的,就连他蛋蛋娃那辛苦一月的薪金有时还抵不过娟娟一天的收入。他爱他的工作也羡慕她的收入,这都不是事,关键他不知道如何引见娟娟给家里人。

传呼机响了,是娟娟给他的留言:我知道你家的情况,好好和大人说,我不急。顺便告一声,进货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了一件夹克,今年最流行的,周一过来试一下。

顺便顺便,总是顺便。手里的传呼,身上的衣服都是娟娟“顺便”给他的,每次还要收他钱,可他知道他给的钱连个我衣服角角传呼绳绳都买不下。他知道这是照顾他的颜面。还说不着急不着急,他和她都属鸡,今年也二十八啦!一个女娃娃……夏侯奇不愿多想,明天一定要摊开了说,再不敢这样耽搁了!

躺在床上的蛋蛋娃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一会儿为自己精妙的谈判设想兴奋不已,转念又被另一个声音喝止。爷爷的固执己见、奶奶的见风使舵、父亲的欲言又止,都让他难受熬煎。四个人中只有母亲情面稍软,或许……

年龄大的人早上起床特别的早,尤其是爷爷。“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不管了,只要攻下爷爷这个山头,一切都好说。尾随这爷爷来到果园,这一番论战呀!激烈异常,软的硬的,圆的扁的,长的方的,只要能起作用,爷孙俩是各尽所能。直到后来父母也参与进来。最后还是奶奶把大家都“吆喝”回家,理由之一就是怕别人笑话。早饭摆在桌子上,可谁都没吃,场面冷清的压抑,唯一活泛的就是爷爷那东西乱窜的旱烟味。

最后,还是爷爷打破了难堪的沉默:是这,既然你们已经交往了这些年了,爷也不逼你了,毕竟你也大了,有主见了。家里人的意思你也知道,该给你准备的早都准备下了。过两天咱就找个媒人到人家屋里去一下,咱不能缺了礼数。

如释重负!如释重负呀!夏侯奇瞬间高兴成蛋蛋娃了。草草的扒了几口饭,急急的就要走,他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他的娟娟。

且不说蛋蛋娃如何和他的娟娟老板交代,单说家里这一摊事。自夏侯奇出门以后,家里的这些大人们没有一个要急着上工的。依然围坐在饭桌边,沉默着。

爷爷是家里的权威,大家习惯了等他说话。磕灭手上的旱烟,老汉咳了一声说,事就是这个事,既然咱娃已经拿下主意了,咱就得顺着这个意思办。原想着到他这儿闹个双职工呢!不说啦不说啦。一句“双职工”说的两个女人面色有些讪。儿子接过话头,现在还有啥铁饭碗呀,还都不是合同制,干的好了多签几年,干的不好少签几年,辞职下海的多的太呢!现在这社会,只要有钱,啥事都好办。坐在一旁的老婆也附和着儿子。老头转眼看着儿媳说,你是娃他妈呢,你也发表个意见。

我么啥意见,只要娃愿意,是不是上班的我不在乎。这个女娃我见过几回,是个乖娃,还到咱家来过。上回我还去过她那个店,生意不错,光服务员就五六个呢!

……

他们的婚事办的喜庆而高效,请的媒人也只跑过一次,所有大事都谈妥。男方准备的彩礼女方象征性的留了点,陪嫁却一点都不少。

新房是小两口在城里租的,据说过两年手里钱攒够了要在城里买套单元房。

老喽老喽!跟不上时代啦!娃娃们心大的很呀!老汉抽着旱烟,他的感叹随着烟气慢慢飘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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