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幽幽,落蕊飘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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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菏泽到了,有下车旅客的抓紧时间准备一下。来,让一让。菏泽到了……”

嘈杂和闷热企图撑开我的睡眼,迷离之中,我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乘务员从我身旁弯腰挪过,旺盛的皮脂腺分泌物从他脸上的毛孔中溢出。他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潮涌动的车厢,不知是怕踩到过道儿里熟睡的乘客,还是怕脸上的油花儿摔到地上。

“阿蔡,醒醒吧,别睡了。”屁股嵌在座位里的老温摘下眼镜,朝着鼻托吹了口气,奇迹般的变出一只小虫儿。

“呦,什么时候学的这招?”我揉了下惺忪的睡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是秘密。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而你却用来投降,委实佩服。”戴上眼镜的老温冲我嗤笑了一声,抚弄起他那头秀发来。

笑而不语的我拿起了餐桌上的杯子,轻轻地拧开了盖子,缓缓放到了嘴边。

从沈阳北——西安的k2045次列车沉重地喘着粗气,像一头刚做完噩梦的老牛,在黑暗的世界里疲惫的醒来,静静地看着这个乱成一锅粥的世界。

坐在我身旁的妙龄少女抬起了被修身牛仔紧裹的臀部,纤细白嫩的玉手熟练地从鬓角延伸到后脑勺,那一抹凝脂似蝤蛴般在我视线里扭闪而过,随即,优美的淡黄色波浪夹着香气扫过我的鼻尖。我低垂的眼睑刹那间似乎要跳上眉毛,再也盖不住不安分的眸子,任它流露着垂涎,从妙龄少女脚下的银白色百丽开始,一直延伸并定格到她胸前的两座高耸。

“看什么看,人家睡会觉都睡不踏实。”妙龄少女临走前用眼睛剜了我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同时也惊扰了我为自己编织的梦。

“噗,看什么看,人家睡会觉都睡不踏实。”坐在我对面的老温已笑的蜷缩起了身子。

“老温,她说这话什么意思?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上的车?”一脸懵逼的我踢了老温一脚,望着妙龄少女远去的背影舔了舔嘴唇。

“逗逼,笑死我了。”

无语的我轻咽了下唾液,放到餐桌上的右手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你真不知道铁钉什么时候上的车吗?”片刻,老温用无名指扫了下眼角,涨红着脸开了口。

“铁钉?”

“就是刚才勾起你欲火的那个姑娘。”老温一本正经道。

“欲火?明明是怒火好不好,你看看她……”老温的揶揄换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

“欲盖弥彰。不过这姑娘真仗义。”

“你们两个认识?是不是还有故事?”我换了个姿势,瘫在座位上,打趣道。

“认识啊。”老温抽搐了下鼻子,傲娇下掩盖不住的尽是风骚。

“认识多久了?”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吧。”

“那个女的在聊城上的车?”瘫在座位上的我近乎跳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盯着正襟危坐的老温。

“你倒不傻。”老温冲我淡淡笑了一下。

“两个小时就……就认识了?”

“张铁钉,26岁,北京某刊物知名撰稿人。六点左右的时候还在天津塘沽陪男朋友,正打算吃饭的时候接了个失恋朋友的电话,随即上了火车……”

我被一股力量徐徐拉回到座位,老温下巴上的毛囊在稀疏挺立的胡子下、在我的视线里,慢慢消失。

“你当真不知道那姑娘什么时候上的车?”老温翘起二郎腿,浓郁的腿毛从小腿一直蔓延到黑色大裤衩里。

“嗯?真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脑海里挥不去的是两座高耸。

“二新,我真服了你。你的睡眠质量、体重甚至智商,想必真和你老祖宗的遗传有关。”

我点点头,倏地又觉得不对劲,双目怒视着老温。

“唉,真替张铁钉感到不甘啊,一副年轻香滑的肩膀,愣是让一头留着哈喇子的呆猪靠了一路,推都推不开,叫也叫不醒。”说罢,老温啧啧起来。

炙热的座位开始烘烤我的身体,沸腾的血液在血管里翻滚,冲进我的大脑,然后浸透我还算白嫩的脸蛋儿。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悄然生出,温柔地亲吻、舔舐、调弄、撕咬、缠绕……

“够了。”我大声喝道。

“你丫有病吧!”老温一掌拍在我的肩膀,然后侧身从餐桌上的纸抽里抽出两张餐巾纸,在裤裆附近反复摩擦起来。

“对……对不起啊老温,我来帮你。”从思绪中抽离回来的我来不及关注周围乘客惊愕的目光,慌忙从纸抽里抽出两张餐巾纸。

“停,你要干嘛?坐回去。”老温一把推开我那向他靠近的手臂,双腿慌忙拢在一起。

“不好意思啊老温,我刚才想……。”

“想起个母的吧?”老温说着,将一团湿润的餐巾纸丢进餐桌上的垃圾袋。

“嗯,不,你乱说什么啊。”昏暗中,我咒骂着自己。往昔的泪海再次于内心的伤口处涨潮,冲刷起无尽的猩红,我的脑袋里恍若一团浆糊,克制的思绪被一阵轻风拂过,搅揉成一个人形。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老温掸了下裤裆附近的白色纸沫,直勾勾地看着我,他的眼睛仿若能洞察一切。

“菏泽到了,有下车的旅客抓紧时间下车。列车马上要起动了,请大家抓紧时间。菏泽到了…”恰逢此时,原路返回的中年乘务员走到我们身旁。

“温兄,十分钟后,老地方见。”乘务员揩了一把脸上的皮脂腺分泌物,真诚地看着老温。

“好的小安,十分钟后,老地方见。”老温向对方投以笑意。

“这个小安不会也是刚认识两个小时左右吧?”我呷了口水,瞥了眼窗外的昏暗,扯开了话题。

“不是,认识他两年多了,那次大概是去洛阳,我们聊了很久。”老温说的那么自然。

“乘务员这工作够辛苦的。”

“是的,但终归要有人做这份工作。他觉得还行吧,只是不想让他的老婆做这个了。”

“他老婆也是乘务员?”显然,我有些惊讶,但我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他老婆也在这趟列车上。”老温再次抽搐了下鼻子。

“挺幸福的。”老温的话像一阵轻风,吹起我一些关乎回忆的片段。

“由于长期的生物钟紊乱,小安的第二个孩子刚刚成型,就先兆性流产了。”讲到这儿,老温叹了口气。

“底层老百姓都不容易。”听了老温的话,我瞬间对那个满脸皮脂腺分泌物的中年男子,对,小安,有了好感。“他说的老地方是哪?”

“在他们休息区的厕所和车厢的接头处。你可以一起去,小安的媳妇(海棠)是西安人,做的糯藕酥好吃的一逼,每次在他们上车前一天,老周都会做一些带着。”老温眯着眼,一脸陶醉。

“糯藕酥?是不是藕去两头节,藕孔中填塞糯米,煨酥然后切片,还可以蘸着白糖吃?”

“想不到你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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