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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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实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一连好几天的业务滑坡，让她身心俱疲，原本单薄的身体在惨白的月色中更显削瘦，仿佛风一吹便丢了。
突然，迎接的黑暗重重压来，让她无力招架，瘫坐在地，奋力仰头，愣愣看着窗外的星光。
“嘀嘀”一阵QQ提示音将神游太虚的她拉回现实。
慌忙在黑暗中胡乱摸索，“哪了，哪了……”
将所有的东西倾倒而出，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在背包的夹层里找到。
重见天日的手机催命似的狂抖，侵袭的亮光猝不及防的充斥眼瞳，泪水夺眶而出，仍然 固执而空洞的睁着。
小实，我回来了……
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得讽刺，手机扬起又机械般地落下“才用了一星期，值好几千呢。”
黑暗中树仿佛听懂了她的哀伤，落叶纷纷，漾起了叹息……

“别打了，别打了，停下来，好不好，一武，一武……”女孩慌得手足无措，泪水横流，大声的嘶喊淹没在人群的吵嚷中。
突然，拳头破风而来，女孩拨开众人，冲了出去。
“小实……”唐一武的声音微微扭曲。

“疼不疼……”轻轻擦拭女孩嘴角的血渍，眼底的晶莹闪了闪。
“不疼。”女孩皱皱眉，一笑。
“瞧你那傻样！那是男人的事，下次别那么鲁莽了”宠溺一笑，“傻瓜，你不疼，我还心疼呢！”轻轻将娇小的她揽入怀中，“小实，你这么傻，以后可怎么办……”
那一年她十四岁，他十六岁。

“对，她就是我女朋友。”
“她是平凡，那又如何，在我心中她就是最美的女孩！”男孩搂紧了身旁的女孩，斜睨着对面的男男女女，桀骜不驯的笑点燃了女孩眸中的火。
那一年她十八岁。

忽然，浅眠中的伊实睫毛不安的颤了颤，画面猛然定格，耳边仿佛又传来男孩的歇斯底里，“哭！就知道哭，烦不烦！”毫不留情的拨开女孩的手，一脸的烦躁。
“对不起……”
“呵……对不起，对不起，你说！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清冷月光下决绝的背影越拉越长仿佛将女孩完全覆盖……
“好冷……”迷梦中的伊实蜷缩成一团，用力抱紧了自己，如果可以，她更想抱抱那个在寒夜中痴痴傻望的女孩，她的二十二岁……

夜已深，伊实微微睁开了干涩发胀的眼睛，有些不真切“原来我已长大？！”
“蒙着眼睛的妈妈，你看不到我还爱我吗？外面星光满天就像……你走的那一天……”
低低的呓语似乎来自远方的梵音。
“伊实，我以后可不可以像妈妈一样守护你！”唐一武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服将小小的伊实拥入怀中，仿佛雨过天晴后的一缕温暖，悄悄撞开了一扇窗。
那一年是他们不愉快相处中为数不多的融洽，懵懂无知的年龄。

一夜无眠。
眨了眨惺忪的泪眼，胡乱扒拉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了。
“嗡嗡……”信息的提示音震的手臂发麻，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点了进去，看着可有可无的内容，无奈的笑笑，“真闲啊！”随便翻了翻，准备退出时，不经意点入了前几天发的说说，看着自己的‘矫情’，笑了笑，不知是苦涩还是无奈？
其实我都懂得，当你愤怒时，请不要推醒装睡的我，假装这个世界依然美好；偶尔睁开的双睛让眼泪去洗礼……
继续翻了翻，看着下面的评论，温暖袭上心头。
残阳：傻瓜，回头吧。
小实：可是路在哪里？
可晓晓：往前一步，你便成功了！
小实：一条没入大海的鱼，还能回游吗？
蔚蓝海岸：每一个看见过天空的鱼儿都会有一个关于飞翔的梦吧。
小实：还能跃出水面吗？
残阳：能！以前是他给你折射的阳光太美，现在你必须自己跃出幻梦，看看真正的阳光。
萤火：对，鱼只有跃出水面才知道阳光有多美，人只有迈出沼泽才会清楚该从哪儿爬起来。
蔚蓝海岸：生活中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
萤火：是啊，一层挣扎便是一次蜕变，我们这一生中所遇到的人所经历的事都是对我们的一次次考验，那些或行或留的人都是我们走在黑暗隧道里的点灯人。
小实，提着萤火前进吧。加油！加油！
唇角勾了勾，默默地退出。

一阵急促地晕眩，伊实捶了捶额头，疲惫一笑，“道理我都懂，可是……”慢慢闭上不甘的窗户。
“嘀嘀”特别关注提示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也不知眯了多长时间了，摇了摇有些困顿的脑子，“妈妈，我想你了……”
定了定神，快速点开。
一武：今天有时间吗？
小实：下午四点后有。
一武：可以见一面吗？
这一次伊实没有立即回复，怔怔看着屏幕发呆，眼神恍惚，多少年了？
“嘀嘀”
一武：还在吗？
手指伸了屈，屈了伸，迟迟没有回复。
“也许是时候了”。
小实：好，随缘酒吧见。
闭眼，退出，翻到那条说说写了最后一条评论：要想爱，先做自己吧。
默默的删了。
既然醒了，那就别装睡了，起吧。
轻轻拉开窗帘，眯眼望去，外面阳光正好。

缓缓带上精致的面具，不再去留恋身后的狼藉，坚定的走进了和自己殊死搏斗的竞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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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忙也是一种解脱，不过还是不喜欢时间，太过于决绝，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了。伊实伸了伸懒腰，再次奔赴下一个战场。
（酒吧，
‘邪恶’的聚集地，‘脆弱’的收容所。）
下午四点酒吧已是生意兴隆。
角落里的他们隔案而坐，迷乱嘈杂的环境似乎为他俩隔出了一个真空地带，他们望着彼此，突然有了苍桑之感。
他在独行的时空里是否也像她一样爱过，恨过，怨过，迷茫过……
伊实的嘴角勾出莫名的笑，弹了弹酒杯，随意得问“回来还走吗？”声音少了平日的清冷，多了些许温暖和淡淡的疏离。
出神的唐一武指尖微微僵直，慢慢地，慢慢地收拢，“我都快三十了……”语气有些苦涩和一丝不知名的怀念
“是吗？我差点儿都忘了自己多大了……”眸光一暗，低低的笑，猛一仰头，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唐一武喉结动了动，又陷入了静默。

“你……过的还好吗？”声音喑哑干涩的不成句。
伊实指尖一颤，随手抄起一瓶啤酒，“就那样吧”。浑浊的液体汩汩冒出，在灯光下如梦如幻，仿佛调皮的精灵不经意遗落的童趣，不知哪个疏懒大师的又描摹了一番，不小心幻化了泡沫，随着时间的逼近，支离破碎……
淡淡啜了口苦酒，声音微哑，“一武，你知道吗？世界上……有这么一类人，他……心中有一座小小的城，没有人可以进去，自己……也不会出来。城墙破损了，也会……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休复，然后，呵呵……带着自认为完美的面具……对着这个世界……微笑。”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氤氲出雾气。
时间在雕刻的笑容中静止。
现实幻境中的灯光明灭不定，仿佛未亡人颤抖的灵魂。
“呵！”洒脱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别在意，说着玩呢！”
“请！”酒尽人也寒。
唐一武机械的端起杯子，酒水不断涌出，就像他心中不停翻涌的苦。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角落里的酒杯涟漪溅起。
伊实优雅起身，脚步稍显凌乱。
黑暗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
转过转角，气力刹那抽离，眼泪在脸上勾画出一道道沟壑，恼人的寂寞没入身体延伸至身后站成了永恒……
静立了片刻，在他人诧异的目光中，闯入卫生间。
呆呆望着镜中面目全非的自己，苦涩定格在眸底。
洗脸，一点一点堆砌出另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
细品着镜中另一个完美的自己，笑容僵硬了嘴角。也是啊，小丑的微笑再怎么灿烂，油彩涂的再怎么厚重，永远也无法遮去眼角的那一滴脆弱吧。
漠然转身，不在去看身后落寞的自己。
蓦然，缓缓前行的脚步就这么僵在原地，脑子宕机似的一片灰白。
远处，那个漂浮灯光掩映下的身影是不是当初迷恋的少年？
愣愣的出神，现实还是幻想？
“怎么了？”高大的身影再次覆盖过来，伊实下意识向旁边挪了挪。
“没事儿……”声音虚浮的摇摇欲坠，又掩饰性的抚了抚额头“我累了，咱回吧”。
“小实，我……”
“就让一切烟消云散吧”。伊实急急打断他的话，笑容勉强却坚定。
“小实，你听我把话……”
“就、让、一、切、烟、消、云、散！”一字一顿，仿佛从记忆深处抽出的一丝一缕的忧伤，不知拨了谁的心弦，一寸一寸收紧……
唐一武脊背僵了僵，莫名的心悸撞击着神经，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小实，小武哥哥回来了，你还要我吗……”
伊实身体一颤，本能的挣脱他的手，快速逃离。
我要光，我要光，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奔跑起来。
单薄的她在沸腾的人流中奋力穿梭，摩擦不断，状况频频，始终没有绊住她匆匆的脚步。
逃离是她唯一的途径，目的却是为了挽留。
米色的风衣在她身后拖曳出长长的影子，仿佛她怎么也摆脱不了的悲伤。
路灯下，她似乎被注入新的生命，
深呼吸，转身，微笑。
紧跟其后的唐一武瞳孔猛地一缩，急走几步，用力将她按入怀中，声音微哽“小实，对不起……”
伊实挣了挣，她想要控诉、嘶吼，甚至是谩骂，可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积攒的幽怨在出口的一瞬间，被岁月冲淡，化成了轻微的叹息“下雨了呢。”
一滴雨顺着眼角滑落，那么慢，那么慢，慢到生活中有了叹息，时间里藏了等候，字典里存了永远……
缓缓地，缓缓地抬手，慢慢抱住他身后的影子，笑容温暖。
你是我的少年，而我却不是你的公主……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波又一波低头的行人从他们身边匆匆掠过，就像被时间追赶的逃荒者。
不知从哪个时间夹缝中流泻出的清冷女声“就让大雨冲刷
记忆中的沙
让我了无牵挂
浪迹在天涯
任凭时间染白你的发
岁月划伤我脸颊
剑出鞘的神话
血在发芽
开出了花
幻境中煎熬
涅槃重生也好
浮灯灿烂一朝
我在等你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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