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心

图片发自App

作为一个三天打鱼n天筛网的跑步者，我给出的跑步理由是：抛开健康的藉口，21世纪的今天了，虽然体力不再是一个决定你能否抓到猎物从而可以糊口进而生存下来的决定因素，但，保持一定的原始能力，该是一个以肉体行走世间的个体所不该遗弃的部分。这，该算一种功利主义之外的哲学观念吧?

同样的，很多鼓励吃苦忍受的人生格言却往往让我不信服，比如，机心：人有了机心，不免就想投机取巧甚至想走捷径耍诡计！我想，他们也不是不想要科学发展，也不是敌视技术进步，他们只是担心科学只顾带领功利的我们一路往前冲，从而，忘记了某些“初心”吧？！

你看，我自己都能给我自己说清楚这两者其实也是有很多相通之处的，可是，我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后者。我觉得他们哪怕是有那么一丁点合理之处，但，我还是觉得它们更多是扩大夸张，吹毛求疵。

首先，这两者最根本的区别，一个是对内的，一个是对外的。应该热爱体育这个提议，因为更多的是向内针对自己的，对别人，更多的是一种我喜欢我推荐。而后者，似乎的场景往往是对外的，而且，是那种不需要做事的人对正在做事的人指手画脚，是的，我的意思是，不要有机心，那种教训人的口吻如此强烈！这就是所谓的外向的侵略性！

看《冬牧场》的时候，有这么一段话：

我又劝他带一暖瓶热茶去放羊，暖瓶可系在马鞍后。或者带一个锅，一个三脚架，一块茶叶一把盐，冷了就地取雪烧茶。

他便给我讲了一个“汉族人放羊”的故事。说红旗大坝（阿克哈拉下游二十多公里）有一个汉族人第一次去放羊，带着馍馍、咸菜和水，中午就着咸菜啃馍，然后再喝水，拧开盖子，冻得一滴也没了，亏他还用布重重裹着……说完哈哈大笑。

其实这并不好笑，但想到那个汉族人的沮丧，想到他可怜又可爱的努力……还是忍不住笑了。

居麻的意思是：在这样的荒野里、这样的冬天中求生存的话，不能忍受痛苦是要遭鄙夷的。

你看，所谓的对内，就是作为一个戈壁上放羊的哈萨克，他自觉的要求自己能零下三四十度的荒漠里能整天劳作，除了一点点还能怎么样的无奈，更多的是一种自我约束，或者，只是习惯了！

所谓的向外，就是他写下一个故事，主要是为了让外人看的，主要是把他认为的真理，讲给别人听的，它不是建议，它更可能的潜台词是，不听我的，你丫就不是个正经人家：

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搰(kū)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子贡曰:“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为圃者仰而视之曰:“奈何?”曰:“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如泆(yì)汤,其名为槔(gāo)。”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

——《庄子·外篇·天地》

是的，对我来说，讨厌这个故事的原因，就在于它虽然讲的是一个对内有自我要求的人的故事，但，你以为它由此就满足了，太多老书老道理带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严肃干瘦倒背着手的黑脸祖宗，你胆敢有一点活泛的心，哪怕他不动声色，你也觉得你已经犯了万恶不赦之罪似的！

那感觉就是：你是一个农夫，整天做饭洗衣整理家带孩子养猪喂鸡浇菜园子忙的四脚朝天，多希望能有个休息的时间，喘口气不说，还有想看的书没翻想追的剧没看，你刚想弄个压水井，旁边饭来才张口衣来才伸手的财主家的搞大学问的二舅姥爷不但不教你怎么打井，不教你怎么统筹兼顾，却告诉你说：有机心，不可！

不可你大爷！

太多的传统说教大都如此，我觉得这可能不是我们的传统如此，干实事的人没有可能这么一次次的愚蠢到家，所以，下里巴人才不会因为你故作玄虚就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的实践经验，这种结果的原因更可能是我们的文人里大部分的那些就这副德行，而恰恰，是他们书写了我们可传承的所谓文化，所谓的国学，所谓的传统，不过是这么来的！

你们开始告诉我瞎子摸象是可笑的，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自己见识里那点鸡毛蒜皮。现在，你说的机心的时候又开始装聋作哑了吗？类似的还有君子不器等等！

这真的是来自于一群压榨了你钱财身体，还想压榨你脑筋的家伙，而这群家伙，实干当然不行，糊弄玄虚真是弄的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