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柔的妻,最贤情的女子

在绵延不绝的黄粱梦里,一定也会有喜欢我并且和我有着相同心思的女子吧。当她在千年之后翻阅我的札记时,一定也会欣喜地发现,只要草叶间依然有清香,潮汐依然按时升落,所有的痛苦就比较容易忍受,而生命仍然是值得信任与值得热爱吧。

——席慕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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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席慕蓉

01

喜欢的作家里头,席慕蓉是排前的。

席慕蓉,全名穆伦·席连勃,意即大江河。

有着蒙古血统的她,1943年生于重庆,

幼年在香港度过,后随家举迁台湾。

在台湾的日子里,家安在高高的山坡上,有一个很大的庭园,

席慕蓉与姐姐们,与各种虫鸟,各色花草,各式树木接触,

院子里还有一两小猫小狗跑来跑去,日子一点也不寂寞。

02

家庭生活静美和睦,学校生活也安好,

席慕蓉先在中山女高插班,后入台北师范习画,

年轻的她必是一个可爱的人儿,性情真挚。

考物理的前夕,全班都在死拼,

席慕蓉一个人坐在大窗户前面,背对所有同学。

有人问起,她说,在看天上的月亮。

她对理科的书不感兴趣,也读不进去,不如看看这么好的月亮。

师大的老师并不讨厌偏科的席慕蓉,反而欣赏她的才气,她的性情。

在一个充满了阳光与温馨记忆的下午,

老师站在窗前对席慕蓉微笑叮嘱:

“参加课外活动,一样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功课没有关系,能应付过去就好。我只要你振作起来,我只要你知道,不管功课好坏,老师一样喜欢你,老师喜欢你。”

这种鼓励与安慰,使席慕蓉心里亮堂,

她顺利毕业,于1964年到比利时进修油画。

03

师大毕业后,席慕蓉只身赴比利时进修,

如花的年纪绽开在北国,

在这里,她遇到了一生的挚爱,刘海北。

两人缘起于留学生聚会,人未见着,

那一口标准的富有磁性的国语,已经萦绕在席慕蓉心头。

再次见面,刘海北正在给小猫老猫做窝,

席慕蓉爱猫,也认得这把声音,

她不禁好奇地对他看过去,刘海北也正好转过脸来,

于是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04

席慕蓉发现刘海北不仅知识渊博,还十分绅士善良。

他会送落单的女孩回家,他会到厨房里喂猫,

他常陪席慕蓉打乒乓球,而且总会有风度地输给她几分。

输了球,刘海北又笑嘻嘻邀请席慕蓉去公园散步。

某晚在月光下告别后,当刘海北的背影渐行渐远,

席慕蓉的内心涌起淡淡的忧伤,

那种情愫被她化为美妙的诗行: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上天没有辜负她的期盼,给了他们相爱的契机。

一个周末,刘海北患了重感冒,卧床不起。

席慕蓉亲自下厨,精心地为他熬了一锅粥。

这个温柔的举动让整个男生宿舍都沸腾了!

05

两年以后,他们订了婚,再过两年,他们结了婚。

结婚时,刘海北去花店买了一把小苍兰,柔白芬芳。

女店员追出来微笑地为他在礼服上插上胸花,

刘海北捧着小苍兰喜滋滋地走过布鲁塞尔春天的市街,

他周围的行人都用爱怜与欣羡的眼光目送他。

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事,

不过是有一个人能如此地懂你,与你一起分享生命的美妙和感动,

正如席慕蓉诗中所写道的:

“我只能来这世上一次/所以/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在奔驰的岁月里/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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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App

06

在比利时完成学业,席慕蓉与刘海北回台湾定居,

在新竹的家里,席慕蓉花费心思地打理,

她赤足站在庭院里,嫩而多汁的小草沁凉细密,衬着洁净的足踝和青春。

杜鹃,山茶,紫薇,荷花桂花依次开放,芭乐莲雾也挂满枝头,

门边那一棵七里香长得又高又大,开着细小洁白的花朵,郁香在暮色里袭来。

刚升起的月亮就在整排静默的尤加利树后面,月明如水。

大屯山总是在云里雾里和月里,绕着墙外流过的是一条小河,

让她在每天早上刚醒来都会以为是雨声的小河。

席慕蓉还在邻近的苗圃买了十多棵槭树,房前屋后种了一圈。

刘海北下班回来说:“你种得太密了吧!”

席慕蓉则自得其乐:“我是想打开每一扇窗子的时候,都能看到一棵树!”

07

槭树下的家,孩子也来报告了,先是慈儿,再是凯儿。

晚上孩子们上床睡觉,刘海北会邀席慕蓉一起散步,

孩子太小的那几年,他们不敢走远,只敢在家旁边的巷子走来走去,

一边谈话,一边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声音,怕孩子醒来了会哭。

乡下晚上的散步,夫妻谈话的题目多且杂,

从孩子的可爱谈到自己的童年,

从学校新闻谈到中国式教育的感想。

席慕蓉通常当听众,喜欢听刘海北用自己的原则来注释他们的人生。

喜欢听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时吸引自己的富有磁性的男低音。

槭树的叶子在春天非常绿,深秋时节又是金红的,

席慕蓉与刘海北两个就在这些槭树下轻声交谈,

携手走过一个又一个季节。

08

席慕蓉立身的本职是美术教授,从画家到作家,

是因缘巧合,也是自然而然。

她以柔情似水的诗和散文在台湾一举成名,

然后如一阵清风吹过海峡,征服祖国大陆的万千读者,

尤其为大学年轻学子所喜爱。

她说,我并不能让别人来正确地认识我,

但是我也实在希望年轻的朋友们别总是把我想象成一个终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席慕蓉曾公开某一篇夏天的日记:

“起床,到后院看荷花并速写几张,

驾车去新竹参加学生的毕业美展,

中午之前买好菜肉水果,不忘抱怨一下物价。

午饭之后,赶快去后院理枝锯树,粗壮的芭乐枝干落地,声音很大,

枝叶里满是已经结实的小果子,心里觉得很罪过。

下午给医院打电话,询问母亲的住院费用,

这中间和画廊还有出版社也通过电话,敲定油画展的时间,也对满大街的盗印卡片无能为力。

生气起来,发誓从此不再写诗,

可是下午开车经过池塘,看到池边两棵大苦楝树被齐根锯断,

不禁又想回家写诗了,苦楝树啊!苦楝树,你原是我最珍爱的一份记忆啊!

回家之后,丈夫已经把镭射雕刻的版样带回来了,仍旧有不满意的地方。

晚上写家信,写完信后已经很困倦了,

可是在把早上的速写簿拿出来之后,精神又来了。

终于发现,自己最爱做的事是在干净厚实的本子上画花,

真希望可以不睡觉,可以一直这样画下去。

明早去看荷花的时候,一定要再仔细观察水珠与叶片接触的那一部分。”

这就是席慕蓉六月里的一天,有柴米盐,有诗酒花。

这就是席慕蓉,在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记着日记的女子,

在画室里一笔一笔地画着油画的妇人,

这就是席慕蓉,一个谨谨慎慎地做着学生,做着老师的女子,

快快乐乐地做着妻子,做着母亲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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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蓉与刘海北

09

席慕蓉出名之后,朋友总开她丈夫刘海北的玩笑,

说他家有“名妻”,说他宠太太或者怕太太,

他们夫妻俩并不扫朋友的兴。但席慕蓉也说:

“我心里其实是很明白的,朋友说的都是些善意的玩笑,

在真正的人生里,我的丈夫才是那个不断提携我引导我往前走,

用他的一切来影响我的人,他实在是我‘比较好的另一半’哪!”

有一阵子茉莉花开,席慕蓉与友人写信,

信里总要提一下这件事,

还在信里夹上几朵香香的茉莉寄去,

觉得不够,又想要替茉莉照几张照片。

丈夫刘海北又气又笑:

“这样一张相片又能证明什么呢?

花的香气和它的漂亮都是照不出来的。

其实,相信你的朋友,用不着证明也会相信你,

而那些不相信你的人,

无论给他们什么证明也是没有用的啊!”

是啊!席慕蓉感叹,

这世间有那么多不同种类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让所有的人都相信自己呢?

而且,这世间有多少美丽的时刻是无法留下证据也无法留下痕迹来的啊!

又凭什么一定要别人来相信自己呢?

10

作为妻子和母亲,席慕蓉并不擅长买菜和做饭,

为此女儿曾有小小的抗议,

丈夫却是仗义执言,又悉心研制菜谱,抓住了全家人的胃。

厨房里,席慕蓉切丝,刘海北炸酱,

黄瓜萝卜绿豆芽,四色鲜丝准备好,

温油调酱,放入绞好的瘦猪肉泥,切好的豆腐干丁,泡好的香菇粒,

褐色的酱经过油的润泽在火上发出一种引人食欲的光泽,

香味四溢,使自己家的前后院也有了别人家厨房常常传出来的那处动人心魄的气味了,

幸福感不禁油然而生。

有了私房菜,席慕蓉一家四口从此就以吃炸酱面作为一种庆祝与奖赏的仪式,

刘海北帮助席慕蓉成功地在孩子心中创造出一种幸福的象征,

未来,孩子的所有童年甜蜜与幸福的回忆会跟着那一碗特制的面食回到眼前、回到心中了,

是这样子,就是这样子。

11

同样也是这碗炸酱面,

在席慕蓉母亲与他们同住的那段时间里,

刘海北常常每隔半个月就做一次炸酱面,

每次给岳母大人煮面的时候,都会多煮一会儿,

好让面条软一点,好让席慕蓉的母亲吃的时候容易下咽。

席慕蓉起初还没有发现,

还跑到厨房里去问丈夫为什么把面煮得那么烂,

是不是实验室里有些什么难题影响了他煮面的成绩?

刘海北,这位学科学的丈夫,

在台湾用自制的雷射做雷射雕刻并且声名已经传到大陆去了的丈夫,

却对席慕蓉轻声说了一句:

“不行啊!面不煮烂一点,妈妈会咽不下去的啊。”

然后,他继续耐心地等待着那一锅面,

并且,当他把给席慕蓉母亲的那碗面盛出来,

交到席慕蓉手中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要求感激的意思,

好像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好像要席慕蓉端出去的那碗面是要端去给他自己的母亲一样。

12

光阴似水流逝,席慕蓉与刘海北也携手从葱绿的青春走到花甲之年。

只是日子还没有过够,刘海北却因病于09年去世,

爱,只能在席幕蓉心中永存。

后来,席慕蓉在节目中流着泪说:

“我觉得他是我最大的支持者,我有今天,一直都是他在我的后面,他对我很宽谅、很大度。所以他过世后,半年多了我以为我不会哭,我本来也觉得可以蒙混过关,结果还是过不了关。如果要讲的话,我就是说我想谢谢他。”

也许思念之时,席慕蓉还是忍不住饱含泪水地低吟着?

愿天长地久/你永是我的伴侣/我是你生生世世/温柔的妻。

如今的席慕蓉,她爱穿素色裙服,右肩挎一个随意的月牙包,

沿着台北临街的骑楼下的过道走,脚步匆匆,

和擦身而过的其他都市中年妇女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她眉眼开朗,游内蒙,访高山,在现实生活中游刃有余,荣辱不惊。

从画坛到文坛,席慕蓉说,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艺术家,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妇人,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

“一直到今天,生活对于我都是一条平稳缓慢的河流,逐日逐月地流过。”

席慕蓉的爱情,婚姻和生活都不是新奇的,

但却是真实的,宝贵的,而且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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