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故事》 之一

文/尹西林

邻居孙书记自打退休后喂起了鸟，精致的鸟笼养只八哥，鲜红的鸟嘴儿与乌黑的羽毛那么一搭配，可谓万黑丛中一点红。八哥红嘴边还镶个黄圈儿，常招引得过路人驻足一观。八哥生来喜好炫耀，在一片赞美声中，越发得意，于是学舌本事更是了不得了，瞅着八哥当众显摆，老孙为之自豪。让众人这么一捧，书记扎堆神侃时常忘了时钟点儿，害得老伴为等老头子，餐桌上的早点蒸溜了好几遍，反复蒸馍，富强面白馒头变成了浆糊泥。一日博者去他家还书，恰逢老孙到部里报销药费没有在家，也怪我多嘴多舌，顺口提起了他的八哥，没想这下可招来一大堆话，走也走不成了，孙大妈把我强行摁到沙发上，打开了话匣，老太太指着八哥，一个劲地向我抱怨着老孙：“老尹,你可不知道，光那鸟笼子，一他天不知擦几遍，那块蓝色的蒙布恨不得一天一换，赶上洗孙子的涮尿介子了。瞧他对黑雀儿那个亲劲儿，那个勤快，我跟孩子们这辈子都没消受过。”我笑着劝慰着：“说明孙书记做事认真。心地善良”“你还夸他哪！”大妈一撇嘴道：“这两天老头子放话了，说等咱八哥学会了起床问安要请工匠师傅把那个锡制的鸟笼钩换成银子的，还要再配上景泰兰鸟食罐儿，让这会说人话的小精灵，给公园林子里的那伙鸟虫儿们露露脸儿，镇镇他们！”“老尹啊,您听听，国家刚给退休干部长点钱，他就烧包儿了，恨不能麻溜给那八哥盖座金銮殿。”“孙书记珍惜鸟类，环保意识强,好啊。“嗬，还夸他，我看你们男人全是一伙儿的，瞧哪天惹恼我，非掀翻那些宝贝，出出我这口气儿”“别介呀！”见孙夫人生气，生怕话多再惹出事非来,博主急找借口起身告退蹓之大吉。

打孙书记家出来，一路寻思，鸟虫们养起鸟来竟如此执着讲究.独自摇头不解.凡事与本人不大相干，自然出门也就丢到脑后。

人世间许多事儿往往是冷不丁从天而砸在自己脑壳上的。一日早晨我正对镜子刷牙，忽闻窗外响起笃笃笃声儿，回头一瞧，几个麻雀在厨房窗外空调上那块木头盖板上蹦哒着,争食撒落在其上的米饭。一小团米饭顷刻间被它们一啄而而空，吃完了,家伙们还赖着不走，依旧在木板儿上蹦着跳着，好象没吃够,叫个不停地要食儿。我推窗伸臂将饭桌昨晚半碗剩米饭全都扣在空调的盖板上。推窗之际闻声受惊的麻雀，朴楞楞飞落在窗前一排大树上。没成想到,这半碗剩米饭没过一会儿招来一大群家雀儿，只有报纸那丁点儿大盖板上，密密麻麻落了几十只麻雀，犹如一伙儿饿鬼在乐园里一样忙忙碌碌蹦跳啄食，一支烟功夫半碗剩米饭荡然无存了。”啊，可怜的饥雀！”我为麻雀大叫不平。太太见状说：“瞧，雀儿们真得饿疯了”她先找张报纸铺在空调盖板上,然后从冰箱取出一大盆米饭倒一个长方形塑料盖儿上,摆在窗外木板中央颇似哺猪的食槽。接着找了一个塑料小碗里，拧开水龙头盛满清水，把吃的，喝的统统摆上，最后，用瓷砖把报纸四角那么一镇，平平展展的，让太太三下五除二一收拾，嗬！一个有模有样的，清洁卫生的麻雀饭桌，突现在我家橱房外的窗台边。洒家再次领略到万事儿要有女人借入，保管会做得有板有眼。欣赏着窗外鸟桌，我顿生出“眄庭以怡颜，审容膝之逸安，”的雅趣，还得意地说道 “老孙家的鸟笼好是好，有咱家的开阔吗？差远去了，咱家的笼子上顶青天，下接大地。齐楼高的大树也尽揽笼中，这可是能与万物虫鸟共乐同笼！哪家的鸟虫儿能比得了？”太太边理窗台边戏笑道：“瞧，咱家阿Q先生又开吹了”。吹也罢，Q也罢，何曾料到，只因给几只挨饿的家雀儿喂了几口米水，我们家就稀里糊涂加入喂鸟人的行列里了。

从此,我家开始了喂养麻雀。几天下来，发现小家伙们吃东西还挺挑剔，专拣软米饭吃，瞅它们吃得那么香美激动，我看着开心，至此也就不难理解了孙书记伺养八哥为何那么着迷。然而,可恨的是这野雀儿极为胆小警觉，对我爱橱房里的音响动静非常敏感，它们不管有多饿，多馋，正在多么专心致地啄米吃食，只要橱房稍有丁点儿响动.立马忽啦地一下子就全飞走了，可恶的麻雀,辜负了主人们一腔热心，气得我我常指着它们飞去的影子骂道：“没良心的家伙！喂不熟的东西！”。

可麻雀们真的飞走了，我又担心它们还没吃饱，于是隔着窗静候着鸟儿们早点归来。其实人家不过与我逗着玩呢，小家伙们暂落在不远的树上躲避一下，不大一会儿又悄悄飞回。于是，我改变了入室“方针”，凡遇麻雀聚餐时,非得要要进橱房做事，便高高抬起腿脚走，再蹑手蹑脚慢慢放下足，迈着比电影慢镜头还慢得多的步子溜入厨房，为此,必需要做到每一举步落足，每个抬臂取物，甚至拧水龙头动作，也要夸张到以近分钟的时间来进行，对此怪相行为，常引得自已掩面偷笑，寻思着,大概那些入室的窃贼,恐怕也难忍受我发明的这分洋罪。因为此时，我必需把自己装饰成为是一尊近乎于庙堂里的泥胎圣像，静悄悄默戳在庙堂的神龛上，博主的如此怪招,我敢肯定，眼前那些再贼再精明的麻雀也会大上其当的。太太见我为防入室惊动麻雀，竟如此大动干弋，嗔怪老头子做事太走极端，又非伺候熟睡病人，那得着此那样诚隍诚恐对待一群家麻雀吗。我笑答：“这叫做事认真。二十年军人生涯，当年咱这拔慢步的功夫，这下子回到地方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后事如何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