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你是骗我的

文／木棉之秋

图自网络

小市场的出入口处，立着半人高一块牌子，牌子两边各跪着一人。我匆匆瞥一眼，快步过去。

我心里是有反感的，跟许多人的反应一样吧：你们看上去四肢健全，且正中年，完全可以干活养活自己，为什么要跪着乞讨？

我并不歧视乞者，只要愿意，乞讨也可以是一份职业。但我对跪着乞讨的人很有反感。

或者确切地说，我对老祖宗传下来的跪文化非常反感。我不理解更看不惯那些家长，孩子犯错，动辄跪着受罚反思。难道不担心，孩子那一跪成了习惯，以后站不直了吗？

每次上街，商场门口、小市场上都会遇到乞讨的人，大多残疾人（也有人说是假的）。

虽然一直以来，都秉承母亲在我们小时候给予的教诲——遇人乞讨，多少要给点。给人帮助，自己也安心。但我最愿意帮的，是那种比较自尊的乞者——前面放只碗，自顾拉着二胡或者唱歌，你爱给不给，给多少都可以。

然而，也许是天生的母性，对孩子，无论哪一种方式乞讨，都不忍心拒绝。

二十年前，曾经在一商场门口，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背着书包，抱着块纸板，大致写的是，自己因家庭变故而不得读书的悲惨身世。有不少人围观，但给钱的人寥寥。

那时已经听说这样的孩子有许多是被人控制，专门讨钱的。当时的我，刚有孕在身，母爱如春潮泛滥，决定要深究一下，如果那孩子真是被人控制，就要帮助她。

给了她五块钱后，我就在十来米远的一棵树下关注她，想看看最终谁来接她走，往哪去，然后尾随到窝点，再报警，我都在心里盘算好了。

那孩子就一直那样站着，戴着眼镜，眼皮耷拉着。大概三个小时过去了，那孩子一直那个姿势。天色都晚了，也没见到有人来接她，甚至也没有可疑的成年人接近她。

后来，我到底没撑住，回家了。但那个孩子，一直在我心里——不知道后来她到底怎样。

最近几年，朋友圈里常有发“轻松筹”，有不少是孩子得病，乞求帮助的，有几个还是我们当地的。这样的情况，我都会捐点钱，并且在朋友圈转发。

每次，看到那种情况，都让人觉得揪心。

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还没来得及读许多书，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没来得及品尝爱情的美妙……谁不揪心呢？

一个孩子的不幸，就是一个家庭的不幸，甚至一个家族的不幸，让人不忍漠视。

小暑后的天气，太阳刚出，威力就展现出来了。那两人一直跪在那里，阳光已灼灼地照在他们身上。也有人驻足看牌子的内容，但大多像我一样匆匆走过。前面的砖条下也压着些钱，不知是不是好心人给的。

买好菜，我再次路过他们时，忍不住留意了下牌子上的内容——大致是说，自己孩子得了重病，乞求帮助。看了后心里特别难受——为自己之前的粗心和漠然以及对他们的反感。

为了救孩子，他们怎样做，都应该得到理解和尊重。掏掏口袋，只剩十几块钱了，很抱歉地放在砖条下面。有个中年男人见状，对我说说，唉，也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我想，有哪个父母会以自己孩子得病这样的借口来骗钱呢？再看看那两人，一脸悲戚。我一路上在想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话——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其实我心里倒是希望他们就是假的，愿意他们是骗子。他们的孩子好好的，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那个被他们抱在怀里的孩子，像许许多多的孩子一样，牵着爸爸的大手，蹦蹦跳跳在温柔的晨光夕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