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殷中军(新女性教父)
导读:不到最后你压根无法揭开真相!能吸引你一口气读完的医疗悬疑小说!
南京市X医院心血管内科向来是人满为患。因为患者太多,过道里都是加床,甚至靠卫生间最近的一个过道上也加了两张床。
由于患者太多,早上查完房已经快十点了,我手头还有五个病历要写。我抓紧时间写病历,但对能否按点吃午饭还是不抱太大期望。
我刚写完一个病历,同事李毅跑了进来。
“蒋主任被人捅了!”李毅惊魂未定。
李毅是心血管内科的活宝,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位。有什么新发事件,他总能第一时间告诉大家,而且描述的绘声绘色。
我们几个赶紧跑到门诊。医院的门诊大厅就像蚁巢,满大厅都是人。此时蒋主任已经被送走抢救,地上留有一些血迹,凶手已经被保安控制住了。我能想象得出来当初凶手刺杀蒋主任的场景,估计刺杀时,大部分患者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发生的一切,尤其在这个医患关系日益紧张的年代,患者看到医生被砍杀,更多的是叫好,上前阻止凶手砍杀行为做英雄的人是少之又少。
凶手我认识,叫应丰,39岁,之前因为心绞痛在我们科住过院,和我们科的医护人员都很熟,是一个脾气温和、素质比较高的文化人,如果你在人群中见到他,会觉得他温文儒雅,毫无杀伤力。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刺杀蒋主任。
据目击者称,袭击“几乎就在一瞬间”发生,应丰拿出榔头击向蒋同的头部,随后手持匕首,刺向蒋同的前胸。蒋同连忙挣脱,逃离诊室。逃向与心内科同一楼层的口腔科。
在口腔科门口,蒋同慌乱中不慎绊倒。据目击者描述,应丰随后赶来,蹲在摔倒的蒋同旁边,连刺两刀,刀刀刺向胸口。目击者回忆,当时,应丰脸上表情“很平静”。
看到惨状,口腔科的刘明和郭平海医生分别拿着凳子和推车,将应丰推开,应丰随后沿楼梯下楼。在二、三楼楼梯的转角处,应丰被闻讯跑来的三名保安和刘明、郭平海等人制服。
“他为什么要刺杀蒋主任?”我问李毅。
“我也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凶手已被赶来的保安和刘明、郭平海控制住了。”李毅讲。
中午,处理完患者,我去医院食堂吃饭。食堂人很多,打好饭,我扫视四周,看到急诊科的王曼正在吃饭。我随即端着盘子走到王曼身边。
王曼看到我,主动和我打招呼。
“蒋主任怎么样了?”我问王曼。
“你们蒋主任命大,因为没有命中要害之处,已经脱离危险了。”
“哦,万幸!”我暗自庆幸道。
“但估计得休养一阵子。”王曼边吃饭边说,“对了,那个患者为什么要捅蒋主任?”
“我也不清楚。”我一脸茫然。
下午我们几个同事一起去看蒋同。看到我们,蒋同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科里的事你们还得多操心,尤其是和患者之间的关系要处理好。现在的医患关系实在太……”
我们几个点头。
“施妍,你平时这么忙,这次职称考试没事吧?”一同事路上问我。
“有什么事能难住施妍啊,对她来说,越有挑战的事越有趣。”李毅笑着说。
“还是李毅了解我。”我笑道。
过了几天,我从李毅那边得知凶手应丰被拘留了。警方审讯时,应丰只是一个劲地说:“蒋同该死!蒋同该死!”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我记得应丰在我们科住院期间,蒋主任对应丰的病情还是很上心的,应丰到底为什么要杀蒋主任?”我对此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光你迷惑,我也迷惑。林子大了啥鸟都有。”李毅感慨道。
蒋同休假期间,何言暂代主任职务。
“大家一定要处理好医患关系,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了。”开会时,何言叮嘱我们。
何言永远是一幅好脾气,脸上永远面带着微笑,即使开会时也是如此。我们科里的同事都喜欢何言。
心血管内科向来是医院中最忙的科室之一,因此我们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了,蒋主任被刺杀的事慢慢被淡忘。在三甲医院心血管内科永远有很多高血压、心脏病的患者要处理,当你作为一名年轻住院医生管床时就知道,你早上查完房就要忙着写病历、开药、收新病人,如果你不抓紧按部就班做完这一切,你将没有足够时间吃饭(按点吃饭一般都是比较奢侈的事),更不要说按点下班。
“蒋主任死了。”过了几天,上班时李毅突然跟我说。
“啊?”我非常意外。
“这次是真死了。”
“怎么死的?”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你还记得那个曹玉然?”
“你说那个女医药代表?”
“嗯,她之前因为心脏病还在我们科住过院。”
“嗯,难道蒋主任的死跟曹玉然有关?”我忍不住问。
“蒋主任是被曹玉然推到窗外掉下楼摔死的。”
“啊?”我感到有点意外,“为了什么?”
“蒋主任和曹玉然有一腿。”李毅说。
“蒋主任和曹玉然相好?”
“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你不知道?”
我摇头,我向来对这些桃色事件不感兴趣。“如果两人相好,那曹玉然为什么还要杀蒋主任?”我忍不住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李毅一脸茫然。
“肯定另有隐情。”
李毅点头。
晚上下了班校友吕一新约了我在85度C见。
85度C是我大学时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我尤其喜欢85度C的慕斯和提拉米苏。据说85度C取名来自“咖啡在摄氏85°C时喝起来最好喝的意思”,85度C的店员曾和我讲过:“因为我们坚持提供咖啡最香淳浓郁均衡的口感,所以会在摄氏85°C时冲煮咖啡。”
吕一新大学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毕业后留在南京的一家报社做记者。我和吕一新是在N大的心理协会里认识的,当时我和吕一新都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因此在一起学习和活动过程中交往较多。我知道吕一新对我有好感,但我因为一直未从初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便一直没接受吕一新的追求,但吕一新好像一直没放弃对我的追求。
85度C人很多,大多是年轻妈妈带了宝宝过来吃甜点,也有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约了室友或同学点了点心在吃。85度C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它里面一直充斥着甜点和奶茶的味道,加上舒适怡人的环境和充满朝气的音乐,让你坐在里面会觉得身心舒适。
“最近怎么样?”吕一新问我。
“我还好,就是太忙了。”我说。
“你们医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太忙,要么忙着查房写病历,要么忙着看书考试,好像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吕一新感慨道,“据说你们很多医生门诊有时候一天要看百十号个患者,中途都没法离开座位,有些女医生来了例假都能把白大衣弄脏。好多医生就像只陀螺。”
“你对医生的冷暖很了解啊?”我笑道。
“那是,我这记者也不是白当的。这些年经我手的医疗新闻多了去了,我对医生太熟悉了。”
“那如果让你娶个医生做老婆你愿意?”我调侃道。
吕一新突然沉默了。
“算了,不说笑了。你最近怎么样?”我赶紧岔开话题。
“还那样。”吕一新一边习惯性地用左手摸着右手小指上的戒指一边微笑道,“施妍,你最近身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医疗新闻?我正好缺这方面的材料。”
“我们科主任蒋同出事了。”我说。
“你是说前不久蒋同被刺杀的事?这个早就报道了。”
“不是这个。他昨天被人推出窗外从楼上摔下死了。”我说。
“这个新闻我也早知道了,是我一同事在跟这个新闻。”
“哦,那你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把蒋主任推出窗外?”我问。
“据我得到的消息,那个女人叫曹玉然,28岁,至今未婚,蒋同和她搞婚外恋。至于她为什么要杀蒋主任,这个还有待调查。不过,如果要是有什么最新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点头。
从85度C出来,吕一新驾着车把我带到玄武湖边。湖景很美,路上不断有恋人走过,有的恋人依偎着坐在湖边说着情话。我和吕一新走到湖边,看着湖面心情并不平静。
次日,我休息,吕一新又约了我。我和吕一新在85度C见面。85度C一如既往,人很多。吕一新点了我爱喝的奶茶和爱吃的芒果慕斯。
“你不是想知道曹玉然为什么要害蒋同吗?”吕一新开门见山。
“为什么?”我急于想知道答案。
“曹玉然有偏执性精神病。”
“你是说偏执型妄想症?”我问。
“嗯。是偏执型被害妄想症。”
“你是说她老是担心有人要害她?可她之前在我们科住院时我接触过她,她当时精神状态很好,一点都看不出来有精神病啊?”
“那你有没有觉得她和其他病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
“比如性格、脾气,或行为方面?”吕一新问。
“我想想。”我开始试着回忆起曹玉然的有关情况。在我印象中曹玉然是那种长的比较精致,很有女人味又很会打扮的女人,看上去文静有修养,应该是那种很容易让男人喜欢上的女性。我之前对她性格方面并无过多的关注,但经吕一新这么一问,我开始想起一些曹玉然的特别之处来。
“曹玉然性格有点偏执,情绪特别敏感,平时还好,文文静静的一个人。但有一次蒋主任早上来查房,查到她时,和管床护士多说了几句话,我发觉曹玉然的表情就不对了,她一直盯着那个女护士看,眼神带着嫉妒和敌意。”我一下想起了很多细节,“只不过我当时光顾着查房,加上以为她是病情发作,所以就没多想。”
“这样看来她当初处于偏执性精神病的前期,只不过还没发作。”
“有这种可能,但据我所知偏执性精神病往往是幼时经历过创伤事件或成年后遭遇到突发的应激性事件,心灵遭遇重创后引起发作。”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她遭遇某些诱导性事件时也会发病,尤其是遭遇人为的诱导。”
“你是说暗示?” 吕一新和我之前在心理协会待过,我们都接触过很多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嗯。”吕一新点头,“暗示其实无处不在,生活中处处充满暗示,如可口可乐、百事可乐、麦当劳等大企业的广告就是通过广告暗示,让顾客不断消费它们的产品。很多权威人士,比如你导师和你谈话,很多话不一定有道理,但却很容易让人相信,就因为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对听众产生了暗示甚至催眠的作用。”
“有这种可能,催眠的基础就是暗示。”我点头。
催眠是催眠者通过运用暗示等手段将被催眠者引导至催眠状态,将可以引起被催眠者达成改变的观念植入于他的潜意识中,以达到改变被催眠者行为习惯、解决心理问题的目的。
催眠,其实也是一种意识的替代状态,是一种高度受暗示性的状态。此时被催眠者对他人的暗示具有极高的反应性,并在知觉、记忆和控制中做出相应的反应。虽然催眠很像睡眠,但睡眠在催眠中是不扮演任何角色的,因为如果人要是真的睡着了,对任何的暗示就不会有反应了。因此,严格来说,“催眠”这个词本身是带有一定误导性的。
“很多精神病患者就是在环境或人为因素的暗示下发病的。”
“你的意思是说,曹玉然偏执性精神病的发作既有可能是环境影响的结果,又有可能是人为诱导的结果?”我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她为什么要推蒋主任?”
“我猜可能是蒋主任让曹玉然感觉到不安全,或蒋主任的某些言行激怒了曹玉然,导致她发病,她控制不住自己,便把蒋主任推出了窗外。”吕一新分析道,“但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还需要从曹玉然身上找答案。”
“曹玉然怎么说?”
“曹玉然说蒋主任想害她,说她控制不住自己,好像她的大脑不受她控制。其他的也说不清楚。”
“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出现被害妄想的症状了。”我说,“我记得我有个同学在精神病院工作,她跟我描述过一个患有被害妄想症的男病人,这个患者不敢在家里喝水,晚上睡觉时总要检查自己的房间,认为有人安装了监视器在监控他,精神检查时患者声称,他老婆和单位的同事要毒害他,在他饭里下药,想把他毒死,因此他不敢在家里和单位吃饭。他还老觉得有人在监视他,跟踪他。”
“这个人症状很严重了,病的不轻。曹玉然应该也是类似这种情况,只是她的病情没有刚刚那个男病人重。”
“嗯。警方拿她也没办法?”我问。
“警方已经确认她有精神分裂症,所以她不用负刑事责任。但她估计得在精神病院住一段时间了。”
“这里面肯定还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细节。我了解蒋主任这个人,虽然说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对患者还是很好很有耐心的。何况他和曹玉然相好,有什么理由害她?到底是蒋主任哪些言行刺激了曹玉然让她把蒋主任推下楼?”我仍然心存疑惑。
“我会继续跟踪这件事。”吕一新说。
我这段时间忙着准备考试,所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正当我快把曹玉然的事忘掉时,我收到了吕一新发的短信:曹玉然死了。
“怎么回事?”我第一时间约了吕一新。
“心脏病突发,发现时人已经死透了。” 吕一新说。
回到科里,我开始查曹玉然之前的住院病历。病历显示,曹玉然15岁那年检查出有风湿性心脏病,前一段时间因为风湿性心脏病复发,在我们科住院。
听吕一新这么说,那曹玉然肯定是风湿性心脏病突发导致猝死。但心脏病突发肯定是有诱发因素的。那是什么原因导致曹玉然心脏病突发?我对此心存疑惑。
我把我的疑惑和吕一新说了,吕一新笑:“这个新闻越来越有趣了,很有价值啊。我得深挖一下。”
“何言你认识吧?”几天后,见面时吕一新问我。
“我们科主任。怎么了?”我问。
“他是不是最近当上了科主任?”
“蒋主任死后就由他任科主任了。你不会怀疑何主任和曹玉然的死有关系吧?”我忍不住问。
“这个还不好说。据我调查的结果,曹玉然不仅和蒋同相好,她和何言也好过。”
“啊?”吕一新的话让我有点意外。
“而且在曹玉然死之前她和何言还一直有来往。”
我脑子开始闪现何言的音容笑貌,说实在话,我对何言印象不错,他对患者很有耐心,患者对他的评价也很高。和蒋同不同之处在于,何言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很少发火,平时都是面带笑容,有一股很强的亲和力。何言和曹玉然好过,我之前早有耳闻,当初以为只不过是空穴来风,但现在听吕一新这么一说,我开始相信他和曹玉然的传闻。但即使这样,我也不相信他和曹玉然的死会有什么联系。
“施妍,你知道空鼻症吗?”吕一新突然问我。
“空鼻症?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吕一新笑。
“所谓空鼻症,就是鼻甲过分切除导致的一种后果严重的难以医治的医源性并发症。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些人因为鼻窦炎等常见疾病到医院耳鼻喉科治疗,有的医生会给他做鼻甲切除,如果切除过多,患者后面就会出现空鼻症。”我说,“鼻腔有过滤的作用,可以过滤空气中的灰尘,保持鼻腔湿润。但一旦因为不明原因或某些手术治疗而导致鼻腔过度通畅,使鼻腔固有的功能丧失,就会出现空鼻症。手术不当造成的空鼻症病例比较多,此类患者多因为先前有过敏性鼻炎、肥厚性鼻炎或鼻窦炎等鼻腔疾病而接受手术,将下鼻甲或者中鼻甲作过度的切除,导致鼻腔过度通畅,此时患者常会抱怨,咽喉干燥或有异物、鼻塞、头晕、睡眠品质差、胸闷和心情沮丧。”
“哦。”吕一新听的很认真。
“空鼻症患者会有鼻塞、鼻腔或者鼻咽部干燥感,部分患者有窒息感,患者往往无法集中注意力,老感觉疲劳、烦躁、焦虑、抑郁。前不久出现的浙江温岭杀医案凶手连恩青就是得了空鼻症。”
“你也知道连恩青?”吕一新听到我提到连恩青,眼睛立即放光。
在这里简单提一下浙江温岭杀医案。凶手连恩青曾于2012年3月20日到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行鼻内镜下鼻腔微创手术,主刀医生为该院耳鼻咽喉科副主任医师蔡某。手术后,连恩青开始经常感到鼻子通气不畅;2012年12月28日,连恩青第一次到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医务部投诉,此后又陆续投诉多次。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组织医生为连恩青先后两次进行会诊,但未找出原因。连恩青又前往台州市中心医院、浙江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就诊,两次诊断结果都表明不需要再动手术。2013年5月14日,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邀请浙江大学邵逸夫医院五官科副主任医师汤某为连恩青会诊,会诊结论为“手术良好,不需再做手术”。但连恩情认为,是多家医院串通一气在骗他,医院存在着黑幕。2013年10月25日,被告人连恩青来到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耳鼻咽喉科门诊,寻找之前的主治医生。但主治医生不在,他就用匕首捅伤耳鼻咽喉科主任医师王云杰等3名医生。王云杰主任因受伤过重抢救无效离世。
自从出了温岭杀医案,医生群体的圈子里开始流传这样一则民谣,这里只截取其中一段:“……采购的富,推销的苦,一线临床最命苦!加班的盒饭,值班室的床,外科的站台最他妈的长;妇科的脏,儿科的乱,四姑八姨上下窜;内科的杂,五官科的医生最容易被杀!……”
注意,民谣中提到五官科也就是耳鼻喉科的医生职业风险最大。这个医疗行内的总结会让非医疗界的人颇感意外,因为一般人印象里,耳鼻喉科是“小打小闹”的科室,主要治疗一些小疾病,很难让人与杀医血案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印证了医生们的说法:
2012年9月,深圳鹏程医院耳鼻喉科医护人员遭患者疯狂砍杀,一名医生、两名护士、一名保安被砍,其中一名护士身中11刀血染看护室。
2012年4月,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耳鼻喉科门诊一位女医生正在接诊,一名不明身份的戴口罩男子,手持匕首将该医生扎伤,之后逃逸。
2012年2月,一名男子持刀进入河北柏乡县人民医院耳鼻喉科,将三名医生和一位患者砍伤,耳鼻喉科主任常孟枝死亡。
2007年,新乡市第二人民医院耳鼻喉科主治医师代文红被其医治过的一名患者连捅11刀死亡。
……
其实现在不仅仅耳鼻喉科、急诊科这些传统医患关系高危科室经常出患者砍杀医生的事件,就连一些之前认为相对安全的科室(比如妇产科、心内科)也出现了患者砍杀医生的事件,这大概和目前中国总体的大环境有关。但很多相关案件非医疗界的人了解的并不多。
“这么轰动的温岭杀医案学医的估计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我说,“连恩青在温岭第一人民医院做完鼻中隔矫正联合鼻甲切除手术后,术后不久便一直说自己‘鼻子不通人难受’、‘头疼’、‘整晚睡不着觉’,可反复的复查都没检查出他的鼻子有问题。家人怀疑连恩青‘脑子有问题’,把他强行送进精神卫生中心住院。杀医案后好多人问连恩青为什么要杀医生,难道他有精神病?怀疑连恩青有精神疾病很正常。”
吕一新听的很入神。
“可事实是,连恩青在做鼻中隔矫正联合鼻甲切除手术之前,完全是个正常人。”我说,“我推测,那个连恩青估计是因为空鼻症无法根治,久而久之就得了抑郁症,生不如死,以至于想报复给他治疗的医生,动了刺杀医生的心。”
“哦?”
“对了,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我问。
“因为温岭杀医案当初太轰动了,我调查过空鼻症人群,想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和心理状况。”
关于空鼻症我再补充一些相关资料。“我就是一个下鼻甲被切除过多的空鼻症患者,痛不欲生。”一位空鼻症患者在网上说,他是空鼻症群体之一。空鼻症群体多有一段大致相同的经历:首先,是他们去医院看鼻炎;然后,是做了微创等切除鼻甲的手术,但术后出现鼻咽干燥、肺部难受、鼻子堵塞、精神不济、睡不着觉等症状;接着,各种复查、诊断均为正常,于是出现家人不理解,被怀疑精神病等情况;再往后,有些人为了求医治病开始跑遍全国各大医院、并上网查询,用了各种办法后,患者才知道自己患了空鼻症,于是又各种投诉仲裁,但往往无果。最后,大部分患者会得抑郁症,甚至精神疾病。部分患者会选择自杀;部分患者则起了报复医生的心,嚷嚷着要杀医生。
这些空鼻症患者在描述自己的状况时,几乎都用了“生不如死”这个词。其实也很好理解,呼吸是人类维持生存每时每刻都要进行的,而维持生命必需的呼吸对空鼻症患者来说是生不如死,每一次呼吸都是患者的一次痛苦。为了排解痛苦,他们建立了各种病友群,想抱团取暖。然而效果有限。“我都退出这样的群了,因为里面整天喊打喊杀,太多情绪沮丧”一位空鼻症患者如是说。
情绪沮丧确实可能导致大问题。深圳市某杀医案中,凶手因医生为其治疗鼻炎、治疗结果没达到预期,遂起报复之心,被抓后就说“自己想死”。新乡市第二人民医院血案中,凶手因鼻中隔手术“不理想”,在手术五年后杀死了自己的主治医生。
温岭杀医案中的情况也基本符合上述情况。凶手连恩青本身性格内向,平时人很老实。2012年3月15日,连恩青感觉右鼻孔通气不畅,去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耳鼻喉科就诊,该院CT诊断结果显示其“左侧上颌窦、筛窦炎。”3月20日,他去该院做了鼻中隔纠正手术。术后几个月后,他感觉病情没有好转,症状反而更重了,他对母亲说:“右鼻孔比过去还细。”据连恩青母亲回忆,手术后,连恩青开始整夜休息不好,一般每晚只睡两三个钟头。他性格开始变得易怒,严重时以头撞墙,并在家里砸东西。因为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白天精神恍惚,去年,他辞去了麻将厂的工作,从此一直无业。
一名邻居回忆,她曾看到连恩青坐在自家屋里的板凳上,右手托着腮,右鼻孔里撑着一只镊子,他对邻居解释:“这样呼吸好受一点。”
连恩青认为,之前在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手术出现了失误。院方记录显示,2012年12月28日,术后9个月后,连恩青来医院投诉。据连恩青的母亲称,不到一年来,为了解决问题,他去了医院至少40多次。对此,该院院长助理郑克坚表示,这并不是医疗事故。院方事后曾邀请多位院外专家会诊,对方均表示手术成功无异议。受伤的医生王伟杰也对南都记者表示,手术结果没有任何问题,“这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手术。”应连恩青要求,去年12月和今年1月,该院分别重新给他做了两次C T,结论均为“副鼻窦CT平扫未见明显异常。”
连恩青对这个诊断结果表示怀疑,并称CT图片前后不一致,向CT室提出异议。在其检测报告上签字的医生林海勇对南都记者称,连恩青做的是副鼻窦位置的CT,每次切面的高度可能都不一致,无法做到每张C T图片完全一样,但这不影响医生诊断。连恩青随后赴台州、杭州、上海多家医院诊断,医生均表示他身体正常,并无异样。但在连恩青看来,他的病痛并没有得到好转,并将其归咎为“医生串通好谋害他”。
家人曾把连恩青送到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接受治疗。入院时,他的症状为“躯体不适,猜疑被害,烦躁易怒”,医生对其的诊断结果为“持久的妄想性障碍。”
当地警方曾称,连恩青接受过精神疾病治疗。据其家人对南都记者表示,今年8月去上海精神卫生中心,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受精神疾病治疗。
2013年10月15日,在经历两个月的治疗后,连恩青出院回家,院方出院记录显示,此时的他“意识清,接触尚合作,对答切题,思维连贯,未引出幻觉,仍存在内感性不适,猜疑,情绪尚平稳,有一定兴趣爱好,情感反应尚协调,意志要求存在,智能可,自知力部分。”
仅在10天后,他手持榔头和匕首冲进了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事发前,母亲并未发觉他有任何异样。事后,妹妹连超在他的房间墙壁上,发现用黑色记号笔写的几个字,笔迹潦草:“7•31,王云杰、林海勇,死!”
听吕一新说他在研究空鼻症群体,我倒来了兴致:“哦,这倒是个挺有意义的工作,因为这部分人群往往得不到社会的重视和关怀,很多人得了抑郁症,生不如死,有些人会走极端,如刺杀医生,有些实在无法忍受生不如死的生活,会选择自杀。”
“这部分人其实蛮可怜的。” 吕一新感慨道。
“嗯。”我点头,“你没事吧?”
我发觉吕一新表情有点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我一时说不上来。
“我没事……”吕一新解释。
但凭我的直觉,吕一新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但他很快便岔开了话题。
没想到这次分开后没多久,吕一新出事了。我看到吕一新时,吕一新已经没了气息,全身冰冷。在吕一新尸体面前,我用牙使劲咬着自己的唇。
事后我才弄清楚,原来吕一新开车去采访时出了车祸,与一辆大货车相撞,脸上全是玻璃碴,喉咙里呼呼冒着血泡,人当场就死了。
吕一新怎么会出车祸?据我所知,吕一新是个老驾龄,开车很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大货车出了问题。因为现在媒体报道大货车无论是货车自身还是司机自身问题多多,事故频发。
我去找同事郭燕,郭燕老公刘明祥在公安局,找他可以弄清很多事情。
“我当初车子突然出了故障,停在一边维修,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我这才知道出事了。我就赶紧报警了。”大货车车主对警方如此说。
“看视频确实是吕一新的车自己撞上大货车的。”刘明祥跟我说。
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吕一新的音容笑貌不断在我眼前浮现,我的心收缩了一下。
趁着休息,我买了果篮去吕一新家。吕一新是南京人,大学也是在南京上的。吕一新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中学老师。记得前一段时间吕一新还邀请我去他家做客,他父母对我很是热情。到了吕一新的家,我敲门,良久,门才打开,开门的是吕母。
“施妍?”一段时间没见,吕母苍老了很多,可见“白发人送黑发人”对她打击有多大。“请进请进。”吕母招呼我进门。
“阿姨,节哀顺变。”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安慰吕母。
吕母挤出一丝微笑,但随即凝固了。我不敢看吕母的眼睛,生怕自己也忍不住,徒增悲伤的气氛。
“阿姨,我能看看吕一新的房间么?”过了一会,我忍不住问。
“呐,这就是新儿的房间,旁边是他的书房。”吕母把我带到吕一新房间,“新儿不在了之后,他房间里的物品我都保持原封不动。我生怕新儿哪一天再回来。”吕母尽量忍住哀恸,但仍不经意间表露出她内心的痛苦。
“阿姨……”我扶住吕母。
“好,不说了,你看吧。我去给你洗葡萄。”吕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走出房间。
吕一新的房间很整洁,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一丝气息。
从吕一新房间出来,我走到他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书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我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别有一番滋味。我突然陷入回忆中:大学期间我和吕一新一起参加活动时,他为了逗我开心,穿着哆啦A梦卡通服在我面前转圈。有一次在校园里正走着,一辆车从我身边穿过,是吕一新用身体帮我挡了一下,结果我没事他后背却被车碰了一下,在医院躺了一周才好。……这一切是这么真实,却又遥不可及。
良久,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书桌左下角有一排抽屉。我打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我有点好奇,拿出相册打开,这一看不要紧,看完我整个人都震惊了,相册里面竟然是我大学时不同瞬间的照片,原来大学期间吕一新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我,趁我不注意,为我拍了很多张照片。我潸然泪下。我突然发现,因为初恋的失败,我失去了太多,最重要的,我失去了吕一新,而我很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他那么好的男孩了。想到此,我的心更痛了。
“施妍,吃点葡萄吧。”突然传来吕母的声音。
我把相册合好,放回抽屉里。
临走前,吕母交给我一个密封好的袋子:“这是新儿生前嘱咐我的,说万一哪一天他遇到什么不测,让我把它交给你。我当初还骂他就会瞎说,没想到新儿说的竟然成真了。”
回到家,我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本日记本。看完日记,我的心很痛,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为了吕一新,风险再大,他没有完成的调查,我也要完成,更何况这关系到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吕一新日记中提到了嫌疑最大的人是我们科现任主任何言。我开始想法子调查何言。我虽然通过吕一新的日记掌握了一些何言的情况,但何言很是谨慎,想继续弄到有价值的东西很难。整个事件迟迟没有进展。
没想到的是,周五晚上,何言约我去茶餐厅喝茶。我有点意外,心想难道何言察觉出什么来,便想拒绝他的邀请。但突然有一股鱼死网破的情感支撑着我去赴约。
周五晚上,我如期赴约。我和何言在一个很安静的包厢说话。我点了杯奶茶,我开始用勺子搅拌奶茶。
“何主任,您找我有事?”我问何言。
“你明知故问。”何言一脸老成。
“我……”我在想对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何言开门见山。
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吕一新的死和我有关。”何言表情平静,一如既往的镇定。
“他不是出的车祸吗?”
“表面上看确实是车祸。”
“难道不是?”
何言微笑着摇头。
于是我进入到何言的回忆中。
温岭杀医案发生后,吕一新开始关注空鼻症人群,他加了几个空鼻症的QQ群,想了解空鼻症群体的生活和心理状况,但没想到的是,群里面整天充斥着大量负面的消息,很多空鼻症患者已经罹患了抑郁症,在里面不断发言说自己如何生不如死。比如有空鼻症患者得病后鼻腔干燥的难受,感冒时鼻子疼的最明显,他这样评价耳鼻喉科医生:“他们对我们这种患者不是可怜而是敌视和排斥。”
群里面有个女患者叫小莲,2011年底做了鼻甲消融术,在2012年上半年已经被诊断出抑郁症,生气时会砸家里的东西。小莲还有过3次自杀的行为。“她不止一次说不想活了,也不怪我。说死后让我将她安葬在一个漂亮的,能闻到花香的地方。”小莲丈夫小海跟吕一新说,“有一次小莲在凌晨3点多因为鼻咽部干燥出血,实在太难受,从床上蹦起来跑到阳台上要跳楼。还有一次,小莲拿起水果刀要割掉难受的喉咙。”小海赶紧上前制止,夫妻俩抢夺刀子时,刀尖在小海的胸口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空鼻症很难根治,大部分空鼻症患者得不到社会的重视,也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因此他们生不如死的感受无法发泄,久而久之,抑郁症程度便会加重,因此群里面到处充斥着大量负面情绪,打算最近自杀啊、要砍杀医生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间久了,吕一新竟然得了抑郁症。
吕一新之前因为父亲有高血压,到我们科找何言看过病。吕一新发现何言和其他医生不一样,对患者充满同情,对目前医疗现状感到痛心,两人都对心理学感兴趣,有很多共同话题,一来二往,两人成了朋友。吕一新从何言那边了解到何言大学时专门修过心理学的课,尤其和医学心理学相关的课更是熟悉。吕一新得了抑郁症后便找何言,何言给他做心理疏导,治疗方法之一是给他手机里拷了一些治疗抑郁症的音乐,让他没事的时候听听。
按理说何言和吕一新交好,不会有害他之心,但出了曹玉然的事情后,吕一新出于记者的职业本能开始调查曹玉然和何言之间的事情。于是何言对吕一新起了杀心。
何言知道吕一新喜欢开车时用手机放音乐听,何言便给吕一新推荐了一些新的音乐,吕一新以为这些音乐可以治疗抑郁,便在开车时播放。
其实何言已经把音乐换成了催眠曲。于是吕一新开车时听催眠曲,慢慢进入催眠状态,当他遇到前方有大货车时,没有及时刹车或转方向,而是继续驶向大货车,于是出现了前面的车祸。
“你是杀害吕一新的罪魁祸首!”我听了何言的话,顿时气愤难当。
“吕一新的死确实和我有关,但——”
“但什么?”
“但其实吕一新死于自杀。”
“自杀?明明是你催眠的结果,怎么会是自杀?你这是在推卸责任!”我很愤怒。
“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完。”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虽然会催眠,让吕一新被催眠,但即便他在催眠状态中,他的潜意识也会象一个忠诚的卫士一样保护他。催眠并不能驱使一个人做他的潜意识不认同的事情。”
“你是说吕一新的潜意识其实是希望杀死自己。”我有点恐惧。
“嗯。”何言点头。
“可这是为什么?”
“我跟你说过,吕一新有抑郁症。”
“可你不是一直在帮他治疗吗?”
“是,我是在帮他治疗,但他一直在研究那些空鼻症人群,始终没有脱离那个让他抑郁的环境,因此我前面对他做的治疗几乎前功尽弃,他的抑郁症反而加重了。”
“因此,当他被你的催眠曲催眠时,他潜意识中自杀的想法反而占了上风,控制了他的行为,导致他明知道前方有大货车,还驶向它。”我有点明白了。
“嗯。”何言点头,他的左手不时摸着右手小指上的戒指。
想到吕一新可能是自杀,我的心沉重起来。
“你心里其实是喜欢吕一新的?”何言突然问我。
我点头。
“时间已经让你从上段感情中走了出来,你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吕一新。只不过你自己不承认罢了。”
我点头。
“你其实在等吕一新再次向你表白。”
我点头,突然一种心痛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我脑中突然浮现我和吕一新在一起的美好场景。我的心收缩了一下,很痛。过了一会,我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那曹玉然是不是被你杀的?”我接着问。
“曹玉然不是我杀的。”
“但估计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何言沉默了一会,这才低声道:“曹玉然的死的确和我有关。”
曹玉然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当着曹玉然的面辱骂曹玉然父亲无能,有时候顺带着曹玉然一起辱骂。有一次因为曹玉然期中考试成绩稍有退步,曹玉然母亲便开始大发雷霆,训斥曹玉然,训斥完之后罚她不让她吃饭,父亲晚上给曹玉然偷偷拿了些吃的,但被其母亲发现,把吃的东西都扔到垃圾桶中,并再次谩骂其父和曹玉然,甚至动手扇曹玉然耳光。父亲天性懦弱,但为了曹玉然和这个家一再容忍母亲的欺辱。小曹玉然将一切记在心里,她记恨母亲,对父亲既恨其懦弱又同情其遭遇。曹玉然母亲后来跟浙江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跑了。可以说幼时的成长环境让曹玉然养成了敏感多疑甚至有点偏执的性格,而且曹玉然极端缺乏安全感,做事容易走极端。
何言在和曹玉然交往过程中发现曹玉然是偏执型人格,感觉过敏,敏感多疑,人很容易走极端,到后期甚至出现了精神分裂症。何言利用曹玉然这一特征开始计划杀蒋同。当初曹玉然缠住蒋同,想逼蒋同离婚和她结婚。但蒋同一直不肯,俩人的关系一度闹的很僵。何言便趁此机会挑拨曹玉然和蒋同的关系。
何言使用的方法是暗示,他不断暗示曹玉然蒋同在外不止她一个人女人,因此他压根就没打算和老婆离婚再娶,而且因为曹玉然老缠着他,他早已厌烦了曹玉然,打算摆脱曹玉然,甚至有可能对她下毒手。曹玉然接受何言的暗示后开始不信任蒋同,两人每次见面都吵架。
这期间何言会不时在曹玉然面前添油加醋,每次都说蒋同又跟哪个医药代表或护士有染,曹玉然已经受了何言的暗示,因此何言说什么曹玉然并不怀疑,对蒋同的不信任和仇恨反而有增无减。此时曹玉然的偏执型被害妄想症病情已经很重。
直到某一天,蒋同再次去曹玉然那边,想和她彻底了断时,何言给曹玉然发了张美女图片,并标注是蒋同新的情人。曹玉然彻底被激怒,此时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她认定蒋同打算杀她,便在冲动之下趁蒋同站在窗户边往外看时将蒋同推出窗外,而曹玉然住在十九楼。
“蒋主任死后,你为了杀人灭口,便相继也害死了曹玉然。”我感觉到一股凉意。
提到曹玉然的死,何言发了会呆,沉默无语。我能从中感知对曹玉然的死,何言很矛盾,在杀她之前何言应该纠结过。
“是我害死的曹玉然。”良久,何言才开口说话。
“可曹玉然是死于风湿性心脏病突发。”我提出我的疑惑。
“我知道曹玉然胆子很小。有一次我和她一起看日本的恐怖片《咒怨》,看完电影曹玉然浑身颤抖,吓得不轻,我这才知道她其实很怕看恐怖片。后面我再让她看恐怖片,她死活都不肯。蒋同死后,曹玉然本来要被送到精神病院,但警方考虑她一个人居住,危害性不大,便没有强制将曹玉然送到精神病院。我虽然担心我的事情会被曹玉然泄露,因此对她一直有顾虑,但这还不足以让我下定决心杀她。”
“那到底什么事情让你动了杀她的心?”我忍不住问。
“有一次我去她那边,我看她在哭,我以为她一个人害怕,有点不忍心,想安慰她。但等我走近她时,我才发觉我错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
“她手里拿着蒋同的照片,脸上全是眼泪。我的心顿时凉了,也就是在那一刻,我下了杀她的决心。”何言说的时候,既有对曹玉然的爱意,也有对她的怨恨,表情复杂。
“你是怨恨她竟然一直忘不了蒋同,而这刺痛了你的心?”
何言点头:“我那时候才弄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曹玉然有恋父情节。不过我之前还不确定,也没朝这方面多想。”
“恋父情节?”
“嗯。其实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会在某一年龄段有恋父情结。它主要产生于对父亲的欣赏、敬佩或者依赖,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女孩、男孩都可能会有恋父情结。但如果成长发育阶段女孩经受过大的心灵创伤,女孩很可能会过度依赖父亲。”
我听得很入神。
“长大后,懂得抑制自己的女孩会寻找和父亲长相性格十分相似的男性。这个很好理解,《笑傲江湖》中的岳灵珊其实也有很深的恋父情节,所以她不会选择和令狐冲在一起,而最终选择了气质方面和她父亲岳不群很像的林平之。”
我点头表示赞同。
“而不懂得抑制自己的女孩甚至打算一辈子和父亲在一起,甚至时不时的会冒出想要将母亲和父亲分离的念头,这往往会造成不伦之恋的后果。”何言说,“曹玉然的恋父情节具体到了什么程度不得而知,因为在她上大学时他父亲去世了。”
“怎么死的?”
“得肝癌死的。”
“哦,父亲的死对曹玉然打击肯定很大。”在中国死于肝癌的中年男性人数挺多。我开始有点同情曹玉然。
“嗯。”何言点头,“我估计曹玉然受他父亲的影响很大,一直未能从她父亲的死中走出来,所以她大学期间一直没有恋爱。我分析,可能还和另一个原因有关。当然,这是我在蒋同死后才突然想明白的。”
“什么原因?”
“曹玉然其实一直在寻找气质、性格类似于她父亲的成熟男性。”
“难怪我记得之前有一个不知情的护士要给曹玉然介绍男朋友,曹玉然看了照片一个劲说男孩太小太幼稚不成熟。现在我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对她来说,她只会找比她大甚至大的多的男性。”
“嗯。但曹玉然还有一点和常人不太一样。”
“什么?”
“我之前说过,曹玉然没有安全感,小时候父亲经常被母亲辱骂不还手,因此她对她父亲的感情很矛盾。”
“既同情他父亲的遭遇,又愤怒他父亲的懦弱?”我说。
何言点头:“所以曹玉然选择对象时要求其实更高。她会选择气质、年龄像她父亲的男性,同时能力又要很强。”
“这样才能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这样的择偶标准确实比较高。”我认同何言的说法。
“嗯。”何言沉默了一会,“而蒋同便是最佳人选。”
“蒋主任?”我有点诧异。
“曹玉然给我看过她父亲的照片,和蒋同有点像。”
“难怪曹玉然后来会最终选择蒋主任,而在蒋主任死后还对他念念不忘。”我恍然大悟。
“嗯。” 何言有点沮丧,看得出来,曹玉然对蒋同的感情刺伤了他,“我于是开始策划如何杀曹玉然。我早就知道曹玉然有风湿性心脏病,这种病在经受突然的恐怖事件或惊吓时很容易被诱发从而导致猝死。”
我盯着何言看。
“我趁曹玉然洗澡的时候把曹玉然手机上面我的来电铃声换成了《咒怨》里面最恐怖的一段音乐,为了保险起见,我临走时还把我不常用的一部手机放在她枕边的抽屉里,我把闹钟铃声也设成了《咒怨》里面最恐怖的那段音乐,我还特意把音量调到最大,而且连设了3个闹钟,这些闹钟都会在半夜突然响起。”
我越听越恐惧,我能想象得出当曹玉然半夜一个人睡的正香时,突然一阵极度恐怖的音乐响起,换成正常人都会被吓得半死,何况她还有心脏病。
“不过我忽略了一点。”
“什么?”
“我没想到曹玉然睡觉时有把手机调为睡眠模式的习惯,就是她睡觉时电话和短信都不会响铃,不影响她休息。”
“哦。”我也有点意外。
“但我设的闹钟起作用了。曹玉然半夜突然听到《咒怨》里面的恐怖音乐,之前对《咒怨》的恐惧感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心脏病立即发作,这时候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所以等到有人发现时,她浑身都僵硬了。”我说。
何言又陷入沉默中。
“那你为什么要杀蒋同?”这是我最想知道的。
“蒋同该死!”提到蒋同,何言眼露凶光。
“蒋同该死!”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哦,我记起来了,应丰在刺杀蒋同后警方审讯时也说过这句话。
“蒋主任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这么恨他?”我忍不住问。
“我和他的过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何言面露恨意。
我急于知道来龙去脉。
“蒋同和我一起竞争科室主任,按照我当初的条件,我应该胜他一筹,同事们也都很看好我,结果最终是蒋同当选了。”何言心有不平。
“蒋主任使了手段?”我问。
“我当时作为特殊人才刚从国外被引进到这个科室,我以为凭我的实力公平竞争我肯定不会输给蒋同,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我太天真了,事情发生后我才知道他私下找了院长,至于给院长送了多少礼或和院长达成了什么肮脏协议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何言的话,我竟也为他有点抱不平。何言无论实力还是同事关系确实都胜蒋同一筹,这是同事们有目共睹的。
“我一开始有点想不通,好在我老婆在事发后不断安慰我,帮我疏导,时间久了,我也就想明白了很多道理。中国有很多东西本身就和国外有点不一样,有点中国特色,是我自己想简单了,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想通这些,我心里好受多了,也就没有那么多怨恨了。”
“那你后面又为什么会对蒋主任起杀心?”我更加困惑了。
“你作为医生应该知道,在中国尤其大医院,学术地位对医生的重要性,一名医生医术不行不要紧,但如果有足够多的论文,照样可以发展的很好,甚至可以占领医疗界金字塔的顶端。蒋同为了提高学术地位,利用职权和院长的关系,把我的一些科研成果占为己有。你觉得这样的医生有什么医德可言吗?配当一名医生吗?”
我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这还不算,你知道蒋同作为科主任,拿了多少回扣吗?这个数字估计你无法想象。”
这一点我有所耳闻,我们科室的药品、支架等器械的使用都要经过蒋同,就是说,很多药品或器械如果想进入我们科用于临床,至关重要的一环是打通蒋同,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和疯狂。
“那曹玉然和你以及蒋主任到底什么关系?我怎么感觉曹玉然在其中的作用举足轻重?”我忍不住问。
提到曹玉然,何言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曹玉然是某医药公司的医药代表,这些你之前应该有所耳闻,我当初刚引进到医院时,正好遇到她来我们医院推销她代理的药品。我因为觉得她是一个弱女子,便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尽量用她代理的药,她出于感激,便经常请我吃饭唱歌。”何言停顿了下。
我听得入了神。
“曹玉然对我挺好,甚至有点巴结的意思,但我对她却不是纯粹的玩玩而已。有一点很多人并不知道,我对她之所以会产生一种特别的感情,是因为她很像我大学时喜欢的一个女孩。因为我的家境很一般,我大学时不够自信甚至没有勇气对我暗恋的一个女孩表白。”提到这段回忆,何言的表情有点不愉快,“你可能不会理解,一个男孩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会有多自卑多无奈。”
“其实我能理解那种不自信甚至有点自卑的感觉,因为我大学时有个同学就是因为自卑错过了一个他一直喜欢的女孩。而在毕业之后他在同学聚会时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其实也一直喜欢他,但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和害羞,她大学时一直没有说出来。而那时候那个女孩已经有了孩子,那个男同学也已经结婚了。其实很多人不敢做某件事,比如追求喜欢的人,根源在于他不够自信,而自信的建立又来源于多方面,如家庭条件、自身的才能、别人的认可、在社会或某个团体中的地位和被认可程度。”
“哦……”何言听了我的话开始沉默,显然我讲的那个故事让他产生了共鸣,触痛了他的心。
“你故事中的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我忍不住问。
“那个女孩后来和我们班另一个男生好上了,毕业后两人就结婚了。所以大学期间我就只顾着学习,我想通过学习出人头地,获得我想要的一切。”何言沉默了一会,“但后来我发觉我虽然获得了很多我之前苦苦追求的东西,但却再也无法得到那个女孩的爱情了。”
何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蕴含着遗憾和苦苦追求某种东西而无法获得所带来的深层次痛苦,“这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很多事尝试了也许会失败也许会难过一段时间,但如果不尝试你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难过一辈子。恰好这时候曹玉然出现了,当我发觉曹玉然和我暗恋的那个女孩子很像时,我之前消退的激情再次燃烧起来,我对爱情再次有了期盼。曹玉然对我的追求并不拒绝,甚至有点投怀送抱。我那时候以为她对我是出于真情流露,但后来才发现自己太单纯,想的太简单。”
“想的太简单?”我有点疑惑。
“是。”何言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我迷恋上了曹玉然,我那时候一心想把我所有的爱都给她。曹玉然看我对她动了真情,有点感动,说如果我想和她在一起,那我得先离婚。我当初完全陷入爱情的疯狂中,便同意了。当然,事后我才发觉我最对不起的其实是我的前妻。我回去后就和我妻子摊牌。我妻子听到这一切后,怔住了,她开始压根不同意和我离婚,便和我冷战,但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月,她说她想通了,愿意和我离婚。她离婚时什么都没要,我出于内疚,便把房子什么的都给了她。因为我是作为特殊人才引起,院里给我分了房子,我便搬到新房居住。和我妻子离婚后,我便和曹玉然协商结婚的事。曹玉然说没房怎么结婚,我觉得她说的合情合理,便带她去看房然后买了她比较满意的一套房子。”
“就是曹玉然死前一直居住的那套房子?”我问。
何言点头。
“买好房子,我就问曹玉然何时结婚,她就说再等等。我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后来才想明白原来她是在观望。”
“观望什么?”
“那时候我和蒋同正在竞争科主任,曹玉然在等结果。”
“你的意思是说曹玉然其实功利心很重,她其实是把你当潜力股看,觉得你是从国外作为特殊人才引进的当上科主任的几率很大。所以其实她看中的是你的身份和地位,而不单纯是你这个人。”我说了我的想法。
何言点头,表情有点沮丧。
“后来的事你知道的,蒋同当了科主任。”
“曹玉然对你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何言点头。
“因为蒋同当了主任之后,科里的药物和器械使用都要经过他,曹玉然就开始频繁去找他。”
“一来二去,曹玉然和蒋同好上了?”我推测。
何言点头,看得出来,心情很沮丧,甚至有种失落感。
“我为了曹玉然离了婚,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蒋同却轻易地得到了本来属于我的一切,包括权利、爱情。”
“所以你开始对蒋同萌生了杀意?”
“是,蒋同该死!”提到蒋同,何言心生恨意,“本来可以不用曹玉然杀蒋同。”
“我大概明白了整个过程。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丰之前刺杀蒋同也和你有关。”
“是。”
“可你是如何指使应丰刺杀蒋主任的?而在应丰刺杀蒋主任失败后为何你不担心应丰将你供出来?”
“其实我没有指使应丰刺杀蒋同。”
“没有指使?”
“应丰刺杀蒋同完全是蒋同自己自找的,我只是利用了应丰对他的仇恨。”
“利用应丰对蒋主任的仇恨?”我有点不解。
“是。你对应丰的事情了解吗?”
“不太清楚,我进科室时间不久,只知道应丰因为心脏病在我们科住院,其他的不太清楚。”
“应丰父亲应海曾经因为心肌梗塞在心内科住院,后面是蒋同给他做了冠状动脉介入治疗并放了支架。”
“这个手术有什么问题吗?”
“手术没问题,但放的支架有问题。”
“支架?”
“是,蒋同给应海放置的是国产支架,但应海的钱却没少花。”
“你的意思是,蒋同从中拿了很多回扣?”我的情绪被调动起来。
何言点头。
“关键是那个国产支架质量并不过关,导致应海手术后没多久病情再次复发,然而这次应海没有被抢救过来……”
“死了?”我的心收缩了一下。
何言点头。
“那这个对应丰的打击应该很大吧?”我问。
“是,应丰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便找蒋同理论,但蒋同坚称应海是死于手术后遗症,是手术前应丰签的协议中提到过的,不是他的责任。”
“应丰就这样算了?”
“应丰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为这个事找了蒋同和院长多少次,但一直没有什么结果。其实应丰是个文化人,但过于单纯了。”
“过于单纯?”我不解。
“嗯。我因为在国外呆的久了,刚进这个医院时,对大环境还不是很适应,也不是很了解,后面时间久了才知道中国大环境的特征。”
“你是指?”
“很多患者意外死亡后,甚至正常死亡的,家长会在医闹的怂恿下在医院闹,拒绝火化尸体,拉横幅影响医院正常营运,正所谓小闹小赔,大闹大赔。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点头。中国目前的医疗环境确实如此。很多患者在医院死亡后家属不是走正常的法定程序而是带了很多人来闹,很大程度上是和医闹有关。
“应丰太单纯,他认为走正常程序可以讨个说法,但后面发生的情况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和他开始预想的结果不一样。于是他父亲应海之死就这样悬在空中,至今没有最终定论,而最糟的是,应丰没有顶住压力,把应海的尸体火化了。”
“应丰和他父亲应海的感情很深,对父亲很孝顺,也许他觉得应该让父亲早日入土为安吧。”我推测。
“有这种可能。”
“那你又是如何让应丰下了刺杀蒋主任的决心?毕竟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莫大的决心。”我问。
“这个其实也很简单。”
“简单?”
“嗯。我只要激起应丰心中对蒋同的怒火即可。你应该知道,国内之所以这么多杀医案,无非就是患者心中不认可医生的职业道德,对医生有偏见有仇医情绪,而这种情绪在某个契机某种诱导之下很容易突然爆发,否则国内就没有那么多医生被砍杀了。”
“你把蒋主任为了拿回扣用国产质量不过关的支架的事情和应丰说了?然后再添油加醋说些蒋主任其他的不当之处?丑化蒋主任,彻底激起应丰对蒋主任的仇恨?”
“其实我没有丑化蒋同,完全是蒋同自己压根就是道德败坏,没有医德没有品行,我只是如实描述罢了。你知道蒋同在当科主任期间拿了多少药品和器械方面的回扣吗?。”
我无法想象。
“所以应丰心中对蒋主任的仇恨在被你激起后他便对蒋主任出手了?”
何言点头。
“难怪你不用担心应丰将你供出来,因为应丰杀蒋主任完全是出于他心中对蒋主任的仇恨,的确算不上你指使的。”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中,但有一点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你是说应丰并没有如你所愿将蒋主任杀死?”我说。
何言点头。
“所以我只能再想办法。”
“所以你想起利用曹玉然做你的杀人工具。因为你和曹玉然其实还一直藕断丝连,所以你有很多机会挑拨曹玉然和蒋主任的关系,尤其是激起曹玉然对蒋主任的怨恨和恐惧。”
“是。但我没想到曹玉然对蒋同动了真情。”
“所以你在曹玉然害死蒋主任后对她动了杀心。”
何言突然沉默了,良久,他突然歇斯底里起来:“谁叫她对我虚情假意,谁叫她唯利是图?”
“这样说来,蒋同、曹玉然和吕一新的死都和你有关,但又和你无关,所以警方不会怀疑到你。”
“其实蒋同、曹玉然都死于他们自身的弱点。”
“自身的弱点?”
“他们如果不存在那些致命的弱点,又怎么会被我利用,最终走向死路?”何言冷笑。
其实何言说的也不无道理。是人都有弱点,只不过蒋同和曹玉然的弱点比较明显,贪嗔痴太深,最终导致他们走入死亡的深渊。我有点感慨。
“你为什么会跟我讲这些?”我问何言。
“这难道不是你最想知道的吗?否则你干嘛一个劲地用勺子搅拌奶茶?你其实早知道我对金属触碰杯子的声音敏感。”何言盯着我的手看。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催眠我吗?”何言淡然一笑。
“你都知道了?难道——”我有点恐惧。
“你觉得我会轻易被你催眠?”何言笑。
“我确实低估了你,因为你对催眠术的掌握远高于我,你完全可以抵抗我对你的催眠。”我有点恍然大悟。
“刚刚我是不是被你催眠了?”我突然想起何言问我对吕一新的感情,我表现的是如此坦诚,这和我善于隐瞒自己真实感受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何言笑。
“难怪我觉得你左手不断抚摸右手小指上戒指的方法那么像一个人,原来你是在模仿吕一新,你和吕一新很熟,你熟知吕一新的一些小动作,而你知道我同样熟悉吕一新的这些小动作,所以你通过模仿吕一新摸戒指的方法催眠我。”我想到此,后背一阵阵发凉。
何言微笑,他并不否认这一切。
“那你为什么会把这些秘密告诉我?这些东西你完全可以埋在心里,不为人知。”我最后问何言。
何言沉默了一会,良久,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吕一新做了很多关于我的调查,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些调查应该已经到了你手中。”
“那你为什么不想法杀了我?因为我也有很多弱点。”我问。
何言再次沉默,良久才说道:“我累了,这些事情闷在心里其实很难受,不是当事人压根无法体会当事人的感受。长久下去,我说不定也会得抑郁症。”
“所以你想与其让我自己找答案把事情扩大,还不如主动把答案告知我,博得我的同情。”
何言点头。
我猜何言肯定咨询过律师,他知道,即使警方知道这一切,他也不会有事,因为警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何言杀人。
和何言分开后,回到家,我拿出吕一新给我的日记本打开,里面都是吕一新调查的结果,很多内容确实和何言说的一样。
这时一张纸从日记本中掉落下来,掉在地板上。我捡起纸,上面是吕一新的话:“施妍,你之前问我,如果让我娶个做医生的老婆我愿不愿意?其实我当初很想告诉你,我愿意,在我心中,为你付出生命我都愿意,还有什么是我不愿意的呢?其实,我这些年多少次在梦中梦见牵着你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你身着一款白色的婚纱,圣洁动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你能记得我,记得曾经有一个人那么在乎你,那么想牵着你的手一直到老。施妍,如果我不在了,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吗?重要的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
原来吕一新早就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此刻,我泪流满面。
几天后早上上班时,我们等何言过来查房,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何言。
“算了,何主任可能临时有事。我们先查房吧。”副主任张明祥开始带我们查房。
中午吃完饭,李毅突然急慌慌跑过来。
“何主任死了!”李毅一脸紧张。
“怎么死的?”同事刘娅赶紧凑上去问李毅。
“割腕自杀。”李毅回答。
“何主任好端端怎么会自杀呢?”刘娅有点不解。
“这个我也不清楚。”李毅也是一脸茫然。
我走到办公室的窗边。看着窗外,我露出诡异的笑。
耐心读完,真的不容易。顺手关注我,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