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瑜伽老师,模样普普通通,身肢柔软,唯有一头浓密略微干燥的长卷发,衬托得她特别有女人味。供职于一家健身会所,一周上四次课,一次课也就一个钟,日子过得够闲,或者正因为此,她一举一动都极慢极柔。
她今年28岁,每次接到妈妈电话都是被催婚:“28了啊,你不小了,再拖下去没人要了。”28岁,女同学们都结婚抱子了,身边的朋友也都陆陆续续拉埋天窗了,只得她一个,过着看似悠悠荡荡的独身日子。
她不是没有男朋友,只不过他是有妇之夫。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时间太久了,久得她的记忆都模糊了。
好似是QQ网友,不知道何时加的好友,一个喝醉酒的凌晨,她Po了一张自己醉眼迷蒙的自拍,他就找她聊天了。聊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那晚之后,他每天必定早请安晚问候,在大得无法安身的一线城市,孤零零的她,突然被人这么关心,像是在冬日里找到了点亮心房的火把。
这个男人,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一不高兴,他隔着网络都可以知晓,哄她逗她,给她发四位数的大红包,给她寄好吃的零食。
这个男人,对她这么好,却从不提见面。这不免让她更好奇,他是不是从来不会发脾气呢?他是不是喜欢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呢?他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也十分绅士呢?
聊了几个月,他都没有要见面的意思。这让她更坐不住了,终于向他发出见面的邀请。
他隔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回复了,“那就周四中午吧,请你吃饭。”
“中午?可是我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要不周末吧?”
“我周末都没有空。”
“那好吧。”
周四中午下班前,她跑了几趟洗手间,不停地照镜子、补妆。
他到公司楼下接她去吃饭,坐进他的车里,她闻到了一股海洋气息的香水味,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大卫杜夫的冷水。
他如她想象般一样儒雅,约莫40岁的样子,散发着浓浓的成熟男人味,他朝她微笑,整个人给她暖暖的感觉,“你好漂亮。”
她听了,羞涩地低下头。
用餐中,他一直细微地照顾她,她皱了下眉头,他都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她喜欢死了这样的感觉。
第二次见面,他们就在他的别克车里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那一年,她24岁,她把自己的处子之身,奉献给了这个说会永远照顾她的男人。
他们每周约会两次,每一次相见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做爱。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圆润,她越来越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抚摸自己的身体,在走路的时候慢慢地体会每一步的摇曳生姿。
“我们交往半年了,什么时候结婚啊?”她在他怀里柔声问道。
许久她等不到回答,心里不经一惊,抬头紧张地望着他。
他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她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半年了,她都是和他约会,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从来都是他联系她,她从不主动联系他,所以他不联系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有家庭,以前不告诉你,怕你拒绝我。我和我老婆早就没感情了,给我时间,好吗?”他用手摩挲她白皙的脸颊。
她的眼泪喷涌而出,抑制不住地低声哭泣。
他用嘴唇亲吻她的眼泪,吻掉她的泪水,“对不起,给我点时间吧,好不好?”
这个时间一给就给了四年。
自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他让她不上班了,当起了他的金丝雀,可是金丝雀被圈养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她又报了瑜伽班,自己考证当起了瑜伽老师。
别的女孩子为钱发愁,她和他在一起后,从来不发愁钱。别的女孩子在谈论男朋友的时候,她只能无言地笑笑。
这样的日子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匪夷所思、浪费青春式的,可是她却十分享受。她也是慢慢地,从开始得知自己不经意当了小三的委屈、羞愧,到了现在的心安理得,从开始一直催问他什么时候离婚,到了现在的做二奶挺好,不用伺候他还有丰厚的生活费的优越感。
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结婚做什么呢?那些结婚的朋友哪个不是已经变成黄脸婆、整天蓬头垢面的呢?像她这样,不上班,带下瑜伽课,平日睡到自然醒,喝喝下午茶,要多爽有多爽。
28岁又如何,她想这样和他一起到38岁、48岁、58岁!
日子慢慢悠悠,眼角有了皱纹她也不怕,她有他给的信用卡,可以随便买cpb的全套、lamer的全套、pola黑ba的全套……喜欢什么买买买就是了。
某一天,她正在商场里狂买,结账的时候,她依然一副贵妇的样子把信用卡递给收银员,收银员一阵捣鼓之后告诉她,她的信用卡被冻结了,她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下巴都掉下来了,她似乎看到收银员嘴角快速地闪现一抹嘲笑。
她飞快地拿回信用卡,低下头快步逃离现场。
她拨打他的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再打直接关机了。
她顿时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四年了,她从来没打听过他家住哪里,她每天给他打电话都是关机,她去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他。偌大一个人,仿佛进入了黑洞,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瑜伽一节课报酬是200块,一个月16节课,统共才3200块钱,她的房租就要4500一个月,她查了查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居然只有1117块。她感觉天要塌下来了,哭了一天又一天。
她不停地找另外的健身房想再兼职,找了好久人家都拒绝了,说她瑜伽水平一般,而且身材不够好。
有一天她一脸愁苦地算着账,突然被人套了个袋子在头上,然后就是一阵重重的拳打脚踢,疼得她嗷嗷叫。
“让你偷别人老公,往死里打!”
接着她的脸被左右开弓打,头发被分几个不同的方向乱揪。
她的心破碎了。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似乎在看着她冷笑。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那么,算我还了你了。
两年后,她30岁。
她在老家,嫁人了。嫁给了供电局一个普通的职工。
一年半后,她32岁,生了个儿子。
随即不久,她发现他老公在她怀孕的时候就出轨了,每天和小三不停聊骚。
她看着卧室里老公一脸春色地对着手机屏幕打字,她麻木地在客厅坐着,脸上默默掉下两行泪水。
儿子哭了,她抱起儿子,又慢又柔地拍打着儿子的背部,轻声哼着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