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带着血泪的故事。
我大学舍友,湖北荆州市人,当年以高考超出一本线50多分录取我校,秒杀一大片我们本省踩着分数过线的人。
父母双亡,长姐抚养而大,下面还有一弟弟,学费靠助学贷款加姐姐打工寄钱,日常生活靠勤工俭学,比如给食堂打饭,草地割草,节假日去发传单之类。没课又不打工的时候就去泡图书馆,年年一等奖学金,堪称品学兼优。
为人处世也不错,衣服虽少却干干净净,寝室公共用品该出钱的也绝不含糊,对比我们这些月底就只知道让家里打钱的肥宅,除了个子不高,简直就是学校的励志故事的理想代言人。
直到大二,他迷上了上网。开始找我们借衣服,还偷偷喷我新买的啫喱水,把小头梳的油光水滑的,两个月以后我们才知道他开始了网恋,对象是他同学的妹妹,还是村支书的女儿。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时年才十七岁,两人已经发展到老公老婆相称了。
对了,那一年还是2004年,正流行周杰伦的七里香,我还有一件中国移动送的动感地带的T桖衫,有道是干柴烈火,应该叫金凤玉露一相逢,便盛却人间无数。他俩很快就网络奔现了,姑娘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来到了我们学校所在地,然后在学校旁边的饭店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然后他睡了她,是处,他发誓要照顾好她。
他依然专业课很好,学习从未耽误,妹纸后来租了一个小房子,给他洗衣做饭,有的时候饭店剩下的茅台和五粮液都偷偷拿回来,然后煮上火锅,喊我们全寝室去吃。妹纸用一个月450块钱工资经营着他们全部的生活。
转眼就大四了,他被选为优秀毕业生,校招进了一家世界五百强的国企,去了重庆,而我们全寝室也天各一方,有去广东有去上海有回东北老家的。
故事到这里似乎结束的有点平淡。一个勤奋聪明的穷小伙,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爱情和优异的学业,没有堕落和自卑。
但我们把目光拉长一点。2007年,他入职国企,基础员工,工资560块一个月,同年同专业的去了上海江南造船厂,工资一个月7200加各种其他补贴。
2009年,他因为字写的好看提拔进计划合约部,同年单位福利分房一套,73方小户型。
2010年,同村支书女即初恋结婚生一女,摇中公租房一套,小户型用于出租,并开棋牌室一间,单项收益过万。
2011年,任合约部副部长一职,深得领导器重和信任。同时掌握部分实权,家里吃的米都是十块一斤的泰国香米,购物卡超多。同时结交的都是派出所医生之类的朋友圈,生活积极向上。
2012年,调入财务部,负责集团采购支出,同年全款再买入江边106方新房一套。同年把小房子卖了60多万用于股票和棋牌室扩张。成为我们寝室当年混的最好的一个,并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回校招聘。
2014年购买迈腾一辆。在这8年期间他老婆一直是全职太太,只负责棋牌室收钱,从未上过班。痴迷于麻将火锅,家务从来不做,结交都是一些小领导的花钱祖宗。
转折在2016,其姐身体不好,花费几十万治疗大病一场,他作为最出息的弟弟出了大头,棋牌室因政治环境变化已经倒闭歇业。同年他弟弟染上网赌,欠下高利贷四十多万,他出了十多万帮其还债。
2017,十多年的夫妻感情走到尽头,学历和精神世界的巨大差距导致离婚,房子产权给了女方,他得了女儿的抚养权。女方离异后迅速同一本地男子结婚,他心灰意冷。租房带女儿生活在一老旧小区。
2018年,他弟弟的高利贷利滚利,加上他自己意志消沉,沉迷麻将和股票,现金流急剧下降,本来有望升任财务部长的他止步于副科,只剩下每年十来万的稳定年薪,再无其他收益。
2019年4月份出差重庆,见了他一面,得知上面的全部情形。时年同班同学已经大部分在深圳惠州一带买房定居,这些买房的同学都有一个特点,家境都普遍比较好,在08-12年深圳房价尚未完全起飞的时候资助几十万轻松完成首付,而现在这些房子市值都已经过了千万,并且这些人娶的老婆家庭条件都还可以且反哺了小家庭。他喃喃道如果当年心狠一点娶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有钱了不奢侈挥霍只买房子,不再为虚荣买单,不再用知恩图报限制自己早点止损,都不至于今日。
感叹,我们总以为贫穷靠努力去可以去规避所犯下的错误,却不想命运只是兜兜转转的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贫穷落下的视野和思维的病根,会拼命的拿走我们似乎拥有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