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在浪河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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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六岁那年来到了湖北郧阳山区的一个小镇浪河店，很多年以后我曾经和我妈妈谈起，你们做家长的怎么能心辣么大，把一个上高中的孩子放到山区没有教育资源的地方去！其实我也知道当时做这样的选择有它的历史原因，我爸是海军，我们家住在当时还是战备前沿的海南岛，家里有三个孩子，按照当时的政策，我高中毕业后要去下乡当知青，而且如果父亲转业也不能随他们迁移。加上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可能引起南海海啸，部队全部撤到山上躲避一周后，他们觉得上学这个事与生命攸关和预期的政策执行比起来就无足轻重了，所以我乘船坐火车汽车辗转来到了这个山里的小镇，住进我舅舅家，还是军队家属院，只是换了一种颜色，蓝色换成了绿色，家属院的房子都是临时建筑，土坯墙油毛毡顶，夏天热死个人，冬天不生炉子会到处跑风，舅舅是铁道兵，因为修襄渝线驻扎在这里，比起海军的装备和设施这里条件差很多，门前门后都是排水沟，门口的路没有硬化处理，碰上下雨就是泥巴一脚。

    在这山沟里浪了一年，我这个生在北方长在南方的孩子有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见识煤，我们原来是烧柴做饭，后来有锯末，所以我们营区里住房对面都有一排伙房，正反两面四户一体，旁边就堆的是柴火，我们玩捉迷藏就在各家的柴火堆里穿行，当然还有鸡窝，这里烧煤炉是个技术活，有全套工具，生火不容易，捅炉子压煤保温更有一套程序和经验教训，煤也分有烟无烟，有烟煤软些味大无烟煤硬，这里没有柴火房有煤堆，在这里还学会捏煤球，每次捏完指甲缝都是黑的。第一次穿冬装，在湖北过的第一个冬天，我穿上了部队发的厚棉鞋，厚厚的毛衣和亲娘做的棉衣，听说亲娘做的棉衣棉花铺的厚而且前胸后背多铺些，后妈做的会在衣服的周边铺的多点装样子，回到正题！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穿冬装，象球一样走在下雪后泥泞的路上很是滑稽，但手脚还有耳朵还是生了冻疮，莫名其妙就冻个疙瘩，晚上暖和了还痒，回家后舅妈拿药给我抹上然后用绷带缠上，立马感觉象电影《奇袭》里伤兵的样子。第一次参加农忙收割，我在海南时学校也搞学工学农，但都是走形式，就是给农场送个肥，到工厂给开机床的师傅打个下手，参加过最正式的劳动是我初二参加个物理小组，老师带我们7个人在学校农场看了十天场子，自己做饭，要喂猪和喂鸡鸭鹅，拔过花生，挖过红薯，小孩子就当是玩了，这里农忙去收割是真刀真枪的还要住在农民家里，我们班上同学有一多半都是农村孩子，会干农活有经验，他们教我割麦子刀要往下用力，麦杆干滑往上会划到自己握麦子的手，割稻子要往上用力，而且割麦子刀越用越钝，割稻子刀会越用越快，往下用力搞不好会割到自己的脚，我不记得我帮上多大的忙，因为业务不熟老师同学都照顾我，所以完好无损的回家了。第一次下河里洗衣服，虽然营区装有自来水，但是因为一排房子就几个龙头，人多用起来不方便，所以各家要洗床单被子或者衣服多时，就到河里去清洗，浪河水源自周围山泉汇集，河水环绕小镇缓缓流淌，在这段河道里不同地段还有水流深浅的差异，靠大桥的一段有个深潭，没下去过所以不知道有多深，但见水呈深蓝色，靠近进镇公路的一段就浅可见底，后来听说河里有鱼，我想这么浅的水也难有啥鱼更不会有大鱼吧，反正我是没看见，要不用床单就可以兜一条啦。记得有一次去河里清衣服碰上学校的物理老师，他还说了句中午去水温高些不冰手，其实在河里清衣服很好玩，有时会和小伙伴相约一起，水不急让衣服漂一下再追上去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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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生活要来说一下我的学校，我到浪河读的高一，用的教材是我见过最薄的，用红色绿色的广告纸印刷，两排教室一个操场，去老师办公室要上坡，有住校的同学所以也有宿舍，山里的孩子生活艰苦，一碗玉米糊糊就是一顿，班上有二十几个孩子，部队的孩子有几个，镇上的孩子有几个，还有就是村镇来的，孩子们的年龄参差不齐，有比我大的也有比我小的，那时候大家没有什么差别观念，相处都很好，我们班主任和数学老师是一家子，从丹江下放到这里，很慈祥的老教师，物理老师据说是大学生，因为成分不好城市没留下回乡的，讲课很不错，就是我没那根筋，为了相遇和追击问题就找他问过两遍，可到现也没懂。我中学上过的学校可以用u型弧线表示，初中二年正常初三换了学校往下，高一再下，高二回归正常，因为有些知识学过，我这个一般人到这里还算个好学生，数理化不强语文补，读课文和写作文是被所有语文老师发现的闪光点，这点微光一直保持到高中毕业，让我的高考分数不那么难看。有个关于“伟岸”这个词的关联记忆，一次学校组织语文竞赛，我和小伙伴当天晚上就做完所有题目，但就是伟岸这个词没有找到答案，我还是决定提前交卷，当晚就把答案贴在墙报外墙上，结果第二天我的答卷不见了踪迹，就此学到了欲速则不达。关于这一年的记忆，还是孩子的我记住的可能都是些有颜色和有感知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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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的生活虽然单调些，但还有有很多有趣的点滴，比如夏天吃生西红柿太多以致至今再不接受，那里的圆茄子烧起来很好吃，猕猴桃都是野生的，有种梨越放越软越甜，镇上有个锅厂是唯一的工业企业，夏天的时候山上有蔷薇花开，花朵不大但茂盛，有淡淡的花香，还有爱美的小姑娘会用纱巾扎在马尾上，跑起来像鸟在飞，没有吃过糍粑的我为煮着吃还是煎着吃要做选择题，冬天提暖手炉来上学，孩子们往里面放玉米粒可以蹦出爆米花，学校要造新桌椅，我们去山里扛木头，当然我是走的慢，还机智的拦部队的车把我和木头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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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去了四十年，想起来那些事却好像就在昨天，可能因为那时候我和那一方水土都是纯天然的，未经岁月和世故雕琢过的，要说那段生活给我留下了些什么，我真的要感谢那里的老师同学给予了我极大的包容和鼓励，自信、逆境中保持上进，同理心，虽然在回归正常教育时因此形成差距，但是所有的经历都是人生财富不是吗？有句话说的好：人生的路没有白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201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