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还是幸存,这是一个问题?

在中国,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生活和幸存就是一枚分币的两面,它们之间轻微的分界在于方向的不同。对于《活着》而言,生活是一个人对自己经历的感受,而幸存往往是旁观者对别人经历的看法。——余华

这一段文字是余华先生的《活着》的日文版自序里的一段话。看过余华先生的《活着》之后,我对于苦难,对于活着,对于幸存有了新的理解和看法。

他是庄稼汉,69岁了。黝黑的皮肤,唤出大自然的野性;深邃的眼睛,点亮夜行的灯。

他锄草,插秧,收豆子,干起活来就像是轻盈中的公鸡,还在焕发年轻的色彩。我站在他身旁,倒像是大腹便便的蚱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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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1946年出生在湘南的一个农村里,他是地主出身,在家排名老四,上接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接三个弟弟。那会他家境殷实,他念过许多书。

六室同堂,那一座雄伟的房子还象征曾经家族的荣耀。如今他依然住在老屋子里,看看报,溜溜狗。

几十年前他娶了一位嘴尖而心底善良的女人—我的姑姥姥,在那一室里过着他们的生活。生活总是喜欢捉弄人,姑姥姥和他都无法生育,没有孩子。在那一个家族里,他们常常是诟病的对象,他的背脊倒是弯了一段。

他和姑姥姥收养了他弟弟的四个孩子,在那一座屋子里,他养着别人的孩子,还是逃不过世俗的眼光。那四个孩子倒是没那么听话,都是十多岁的年纪,便南下打工了, 一个个都离开了他。

直到1997年,他和姑姥姥从爸爸手里领过我,我开始跟着他们生活。开始的生活很艰辛,后来一步步地好转,可姑姥姥却病了。2005年,她患有风湿性二尖瓣狭窄,在医院住了许久。后来的时光里,姑姥姥几乎每一个月都要去住一次院,那会的医疗制度并不那么完善,高额的费用常压在他的身上。

2009年的秋季,姑姥姥去世,长达四年的病魔终于结束了。他含着泪操办了葬礼,他的脸上慢慢呈现出沧桑的痕迹。那年我15岁,离开了那个家。

2010年,他娶了一个人女人,开始继续他的生活。那会的我赌气不回那个家,我躲在爷爷家,爸爸家。

2012年,他娶的那个女人患了脑血栓,身子一侧瘫了。他悉心照顾,不亚于当年照顾姑姥姥。

2014年,他亲手埋葬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在那高坡上,两座坟头遥遥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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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刻上了许多痕迹,横的也有,竖的也有。今年七夕我去看他,看着他大地的肤色,看着他坚定的脚步,我竟会打湿眼眶。

他平淡无奇地说起往事,仿佛他说的不是他的故事。那会坐在我们身旁的王太太,笑着说了她的故事。

她说,她55岁,她儿子死了。

她说,她60岁,她丈夫死了。

她说,她70岁,她孙子死了。

说完,平淡地和我们一起喝茶。那会的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会王太太说到了她的年纪,眼泪已经不会留了。走过的每一条路,路过的每一颗石子,那都是她活着的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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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活着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天,都是最好的证明。活了这么多年,发现陪着我老去的,就是那个老的已经掉牙的老狗了。”他说完,笑了笑,露出那一口黄黄的牙。

我站在他们的身旁,听着他们的故事,心里愧疚的痕迹便越来越深。

他说:“苦难,不过是身上的小痒痒,风刮过去了,自然就忘了。

他的言语,他的经历,却总会让我想起《活着》里面的福贵,想起福贵的言语,他的言行,他的感受,仿佛我在现实的生活里见到了福贵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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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对于苦难有了新的理解。苦难对于每个人而言,经历有所不同,可结果都是一样。无论你是承受着,还是逃避着,它都是身上的一个小痒痒,风过了,它就翻篇了。

现在的我,对于活着有了新的理解。活着是我一个人的感受,无论贫穷,无论富有,无论苦难,无论幸福,那都是我活着的见证。活在我的路上,活在我的心上。

现在的我,对于幸存有了新的理解。幸存是我每一次活在别人世界里的一次的凭证,无论贫穷,无论富有,无论苦难,无论幸福,那都是我活在别人眼里的幸存者。活在别人世界里的旁观者,就算走得再近,也看不清脚下的路。

幸存,还是活着,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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