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家腊月魔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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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经常去县城附近的几个乡镇赶圩，偶遇多年不曾见过的魔芋豆腐，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和浓浓的乡情油然而生，情不自禁地就会想起家乡腊月里原汁原味的细腻嫩滑的魔芋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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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家在大境瑶族乡一个大瑶山沟里，山野林中，田间地头，坡前坡后，村口村尾，羊栏旁猪圈边，魔芋随处可长，随处能见，只要有一块肥地，放上几个小魔鱼籽儿，来年的魔芋球子就大如牛头，记得当年奶奶总是笑着说，魔芋会变魔术，长了脚会走路，在魔芋边上讲话要小声，不能大声大气，它生气了会走得无踪无影。说完就在魔芋的四周围起一个大大的竹篾箩子，春天，魔芋舒展出两片小小的尖叶子，在小叶子下边上轻轻插上一根小竹棍，它长的那团地方，肥沃松软，高高隆起。到了夏天，大叶子舒展，茂盛浓郁。秋天，魔芋花开，紫红耀眼，鲜艳夺目。在冬天，魔芋藏着花瓣，收了枝叶，留下一个个大圆盘在土里，到了寒冬腊月的年边上，闲坐在家里的人们就出门到处挖出魔芋，家家做起了魔芋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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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魔芋要赶早挖，说是等到天麻麻亮，魔芋还没醒来，这时候挖的魔芋营养最丰富，把竹篾萝子几个桩子拔出，篾萝子提在一边，对着竹棍子的方向看准了有几个，轻轻刨开松软的土壤，一个个黑黢黢的地下“炸弹”浮现在眼前，不能大呼小叫，刨到根部，把一个大“炸弹”抱在怀里，一个个“排弹专家”笑的合不拢嘴，小的统统让它继续睡在土里，记得挖魔芋大多时间是和奶奶去的，她把挖好的魔芋一背篓背到小溪边，倒在清清的溪水里边清洗，边用干稻草在水里泡湿后扭成一把，擦洗黑魔芋，待泥巴沙粒全洗干净，就提起一大背篓魔芋回家了。那时瑶山人贫穷，许多人连米饭都难吃的饱，更没有什么其他好吃的东西，魔芋豆腐也算是一道美味的下酒菜了。弄到家的魔芋，大多用来做魔芋豆腐吃，可是，我家一个人都不懂制做，只好去求隔壁邻舍的伯伯来帮忙磨魔芋豆腐，每次请伯伯帮忙，他都爽快答应了，只见他砍来一根竹棍子，破成几块，像一把刀似的，然后轻轻地刮去魔芋的黑皮子，里面就露出了鲜白的嫩肉了。我们也急急忙忙凑过去，伯伯喊我们住手，我当时才不管那么多，拿起一个就刮起来，扯丝的果肉沾在手上滑滑黏黏的，细嫩的小手马上就痒了，紧张得我赶快跑去用肥皂水解毒，揩干手又迅疾回来围在旁边专心观看，伯伯用竹片削出一道道细绒绒，放在大盆子里，这道工序，经验老到的伯伯最拿手，不用多长时间，魔芋就削得满满一盆子了。我们按照伯伯的吩咐，跑在屋外的地坪里放上一个洗净的磁盆子，烧上一把干稻草，泡上一盆子井水，拿来一个撮箕，蒙上一块白丝帕子，摆在大木盆子上，泡好的稻草水往细篾撮箕里倒，冲洗后留下的水就是上好的碱水，可以去毒，一盆子的魔芋和上稻草碱水，用锅铲搅拌均匀，硬邦邦了，用锅铲一铲一铲的放进滚开的开水里，煮上一个小时，满屋溢香，令人垂涎，把煮好的魔芋豆腐打捞出来，切成小块，拌上辣椒香料粉末，给小孩各人盛上一大碗，香香辣辣的，猛吃的孩子们缩拉着嘴巴，吃得满头是汗，喊的喊辣，要的要水，我是最喜欢吃魔芋豆腐的锅巴焦皮，脆脆的，香香的，有嚼劲。那些剩下的大部分放在小水缸的井水里浸泡，一天换上一次水。刮下的残杂背回地里，挖个坑盖好，打好桩子，围上细篾箩子，明年的腊月，又是一背篓魔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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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瑶山，魔芋不仅是一道菜，皮薄肉厚，味道鲜美，口感宜人。如今，而且推崇时尚与健康的人又发现魔芋有减肥健身、治病抗癌等功效，被誉为“魔力食品”、“神奇食品”、“健康食品”等。另外，魔芋还具有补钙、平衡盐分、洁胃、整肠、排毒、治淋巴结核、恶瘤，除恶蛇毒，还可以防癌抑癌等作用，具有奇特的保健作用和医疗效果。听老前辈说，瑶山的魔芋还有一个神奇的传说，魔芋是仙女，要精心呵护。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仙女，相中了凡间一个很有才华的后生，偷偷来到人间，死也不愿回天宫，触怒了天庭。一天，气急败坏的玉皇大帝果然看见他们在青山绿水的小河边捉鱼捞虾，霎时，只见一道电光闪过，一声雷鸣响彻山谷，仙女被击倒在河滩上，一阵龙卷风袭来，仙女被吹成碎末，洒满山里的田间地头，那后生跪在河坝上，哭天抢地，那天晚上，他变成了一棵破开心脏的大松树，伫立在山坡上，第二天，松树旁到处都长满神奇的草，被托梦的道士告诉人们：那草叫魔芋，下凡的仙女被丑化为黑黢黢的魔芋。此后，在那些兵荒马乱自然灾害大闹饥荒的艰难岁月里，生活在水深火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们喜得这株救命草，躲过了一劫又一劫。他们世世代代呵护着每一株魔芋，就像履行一个神圣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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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大年的时候，家家户户要做一道魔芋豆腐，把魔芋切成各种形状，条线型，方块状，或小炒，或在开水里打个滚，取出来浇上醋，和上辣椒面面，在肉饱酒醉的餐桌上，吃上一块香嫩润滑酸酸辣辣的纯魔芋豆腐，嚼在嘴里还有香稻草的味道，清口爽心，真是好吃。写到这里，我口水都要流了。忽然又想起瑶乡山村一个关于魔芋豆腐的轶闻趣事:一次，瑶乡的一位亲戚办喜酒，有位大婶吃完酒席回家，遇见人就说“今天的酒办得闹热啊，连魔芋豆腐都出了三碗！”全然没提那些大酒大肉的味道。可见，魔芋豆腐在家乡瑶山村民心中的份量和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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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快过年了，飘来了魔芋豆腐原汁原味而香纯的味道！每每想起家乡的魔芋豆腐，总恍如梦寐。日子的艰难，岁月的温暖，像砍不断的黄泥江水，在记忆深处流淌。一想起儿时家里人做魔芋豆腐的情景，就仿佛看到涛声依旧的江水，连绵起伏的山峦，一记瘦瘦的牵挂，便长了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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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禁不住写下了这首诗，表达了内心对魔芋的赞扬:

蛇身巨伞吐芬芳，黑土藏根磨玉浆。

荒山野岭摇月影，红汤炖鸭伴酒香。

绵软细滑肌肤嫩，晶莹剔透韵味长。

难能绿色原生态，素净排毒口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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