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第二十五章 合资酒店的开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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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中岔开两条路，我走人跡罕至的那条，那里是迥然不同的天地。                                                                Robert Frost《没走过的路》

飞机冲破云雾爬升上碧蓝的天际，诗君豁然开朗起来，原来阴霾的天空只是一个局限，坚持向上终归会看到晴朗的所在。他打开崭新的公文包，拿出银灰色的日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开始记录当下的心情。

“自从3月1日上任以来，感到这份差事将会是挑战重重，幸好总经理很了解下属，或许这也是我的运气。筹建一所酒店真是刺激非常，何况我的职位与总经理特别密切，所以也可尽量学习。我十分注重这个机会，所以也将生活影响了一些，早出晚归，只有小许时间照顾母亲了。这也可真是无奈了，为了生活、前途，还好不是枯燥地在干着活。生命有起有伏，此刻我在向上爬起来，再迎接新的挑战了。”

他微微从座位上探头看头等舱的总经理，一个头发稀少的四方巨大后脑勺，应该没有对他有其他吩咐了，这一路行程他可以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他别过头靠在窗边，看着蔚蓝的天空，能够想像到窗外的空气一定是清爽干净的。小客舱里只有一半的乘客，端庄的空姐送上饮料和食品，他最喜欢飞机餐里的甜品，那是一块上层抹上软软慕斯的蛋糕，一白一黄有条理地安放在一个四方形的兜里。他喜欢那种整齐。他记得曾经在中学毕业后闹着玩的申请过英国航空公司空中服务员的职位，通过了体能和面试后，进入了体检的阶段。航空公司委托的一位外籍医生告诉他，这个职业经常要到海外，所以个人健康和道德操守尤为重要，然后医生就要检查他有否患有性疾病。这个过程也赋予他对生活的另外一面体验，他最终没有接受offer，就像他投报了不同行业的工作一样，包括入境处和警务处，他只想从中得到生活里的灵感，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喜欢要干嘛。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程，飞机开始缓缓下降杭州笕桥机场，他从窗外看到一片一片翠绿的土地和田间的平房，错落有致。说是机场，倒不如更像一个仓库。这个机场是改革开放前的军用机场，后来随着开放为了迎来海外投资，便改为民用机场了。机场附近也驻集了守护杭州的解放军部队。

他跟着总经理后面，手上拿着海关允许两个人携带入境的香烟和洋酒，从接驳的一条小铁楼梯走下来。他抬头看一望无际的土地，闻一下带有草味的清新的空气，然后到半开放的行李区去认领回自己的手提行李，提着行李走到贴有海关字样的服务台办理入境手续。海关人员是几个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结上黑领带的年轻人，后面有一位年长的师傅带着他们。有几位身穿绿色解放服的士兵守卫着。他打开自己预先填报好的褐色回乡证本子，把带进来的照相机等的贵重物品记录一下，出示给入境人员检查，顺利通过。走了不到50米已经看到来接机的一个年轻司机，总经理给他们互相介绍。

司机姓赵，地道杭州小伙，年龄跟诗君差不多，身材适中，皮肤有点健康的黑，国子面上有一个尖尖的鼻梁。他腼腆的给诗君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抢着提走他们的行李，放在一辆黑色进口小轿车上。小赵打开车子的右面后门，小心翼翼地把左手盖在门框上，以免总经理坐进后座时碰到头。诗君看在眼里，小赵单了一下眼睛，给他一个微笑。诗君径自坐在前座。上了车，总经理把右手食指和中指从紧闭的车窗边上划了一下，然后给小赵看手指上的灰尘，小赵尴尬的道歉。诗君首次跟总经理一起出差，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总经理姓黄，可能是脑袋特别大，敌对他的员工在背后俏俏地称他为黄大头，也符合他在酒店界尊显的地位。他是一位加拿大华侨，在香港一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当高级行政人员，这次负责带领团队在杭州筹建第一所的中外合资酒店。总经理略顯圆润的身材，百里透红的圆鼓鼓面庞，有时候裂开大嘴阴阴的微笑，声线夹杂着一份走音的调子；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用鹰的眼睛注视着别人。他经常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疏子，对着镜子或玻璃仔细的梳理他稀薄的头发。

小轿车在坑洼不平的柏油路上前行着，扬起了不少尘土，经过路边上稀落的骑着自行车的路人和几辆拉着庄稼的拖拉车。走在这条安宁笔直的道路上，诗君顿觉神清气爽，他从后视镜里不经意看到总经理注视着他，并开口问他是不是感到很新鲜。他努力积极地回应着，只见小赵还是微笑着，不敢轻易搭腔。

不到半个小时车子在西湖边上的华侨饭店停下，诗君记得他曾经跟文彬和理工的同学分别来过西湖两次，这算是第三次了。春分的西湖分外显得在静谧中存藏着勃发的活力，他之前两次旅行看到过炎夏雨中的西湖和秋凉簌簌的西湖。他觉得诗人说的“淡妆浓抹总相宜”大抵如此。

下了车迎上前来两男一女，他们都是从香港派驻过来的管理人员。总经理给诗君介绍，大家都以英文名字称呼着。一位身材有点微胖，下巴上一颗痣，皮肤光滑，一对厚长的耳朵，面庞好像寿星公，跟总经理年龄相约的财务总监；一位身材高挑，带着黑框眼睛，眼神利索，风度翩翩，年轻英俊的人事培训经理；和一位站在他身边方型脸配上一个热烈笑容的小家碧玉副培训经理。两个都是从酒店管理学系毕业的师兄妹。这些人就是代表酒店管理集团的先头部队，加上诗君，他们要在两年之内把一所555个房间的度假酒店从地基开始打造成一所迎来海内外宾客的五星级酒店。

放下行李，财务总监说大家一起去杭州解放路百货商场去买一个大保险箱拖回华侨饭店，放在他们临时居住的房间里儲存重要的资产，诸如外汇兑用劵和用来应酬的烟酒。诗君在国营的解百里也端倪了他听说过的凤凰和永久自行车，心想他要在杭州学会骑那么大的自行车。他一切都觉得好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