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济七年(七)

原文发布于2010-09-07

到最后一年了,长长出一口气。赶在长周末结束之前结束掉,或许再开始上课就很难再有时间了。

这时离现在最近的一年,想起来,这一年就是在准备出国。从申请到等待,再到准备行装。这一年不顺利,有伤心,有焦躁不安。放弃了很多,现在却还看不清楚。

研三还是在二战GRE中开始的。那段时间压力确实很大,因为自己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无论如何要比第一次考得好一些才行;另一方面上次考GRE时仲老师便有不满,觉得我花了太多力气在各种考试上而忽视了研究,所以这第二次的GRE是我秘密考的,一直瞒着仲老师。于是乎我白天要在办公室琢磨课题,晚上又要加班背单词,中间还要穿插选校等工作。选校时问了很多人的意见,王璞丁婧两口子给了不少很有价值的意见。到十月底GRE考完,我不得不迅速转移到申请文书的准备上来。PS用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定稿,修改了十几二十个版本。碧池群的很多人都帮我改过,还动用了Sally帮我精修,最后让刚给当时招待奥巴马来访的国宴做过节目单翻译的唐若甫快速过了一遍之后定稿。11月时去北京找龙老师和殷老师要推荐信,又被大雪围困在石家庄北站一整夜,让那次回上海的路长达40小时。我一直想,出国这条路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总是要吃些别人不吃的苦,遭些别人碰不到的罪,有个九九八十一难之类的才能走到大洋彼岸去。所以这些折腾,这些郁闷,只好自己吞到肚子里。偶尔也会给Iris抱怨抱怨,但是也确实不想给她太多消极信息,那便只能自己忍了吧。

在准备申请材料那段日子里,我彻底成为了同济天字号第一刺头,不断地找信访办老师要求解决各种不合理问题。当时档案馆有个百分制证明的业务,不给07届毕业生办理。于是我纠集了一批人闹事,网上扬言要在国庆期间集会抗议。这招虚张声势确实管用,马上就接到了校长办公室的电话,不到三四个小时就给回话说问题已经解决,承诺国庆节假期结束之后就可以办理相关证明文件。我后来觉得这个事情办得有点不磊落,抓住了国庆节前“维稳”的命门,算是要挟了学校一把。经过这次之后我也算是在信访办那里挂了号,打电话过去一报名字老师就特热情,管事管事叫得还挺亲切。那位老师后来也帮我解决了很多其它问题。无论如何,我很感谢她。

在十二月初,我寄出了所有申请材料。然后开始准备去美国开会——这个开会的机会也是在研二那段顺风顺水的日子里向仲老师争取来的。在两周的时间里,我辗转波士顿和坦帕,和大害、kiki疯玩,也见到了linlinpig和她的越南老公。会开得也不错,收获不小,也认识了几个名头很响的教授。由于这时我受殷老师影响已经很深,有了自己的价值评判标准,看会上的很多工作颇有不屑。我知道这样不好,在自己还是小把戏的时候还是不要那么高调扎眼了吧。

从美国回到国内没几日便又飞往兰州参加老无婚礼。这是我第一次参加C8婚礼,很开心,却也是一切顺利得令人发指的事情的最后一站了。因为从兰州回到上海不到一周,在一个凌晨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奶奶病危了,已经插管。

几个小时之后我已经焦急地坐在飞机上了。我第一次觉得那737怎么那么慢。我很害怕,我怕我赶到医院时奶奶已经不能再看到我,让三年半前姥爷的遗憾重现。到石家庄之后没有回家,直接从机场奔向医院。见到ICU里全身插满各种管子的奶奶时,我差点哭出来。下午时奶奶醒了,虽然插着管不能说话,但能认出我和哥哥,让我心里稍微宽慰些。听家人和医生护士们介绍的情况,似乎还是有救的,更加心安些。当晚和哥哥守夜陪护,我俩人一人抓住奶奶一只手防止她自行拔掉呼吸管。

几天之后奶奶不再排斥那些管子,意识也时不时很清楚,这让大家都感觉很乐观。但后来病情突然又恶化了,呼吸内科的张主任把全家人叫在一起,告诉大家形势严峻之后,大家知道,奶奶或许真的挺不过来了。在插管21天后,世上又少了一个爱我的亲人。奶奶一辈子不容易,行善一生,最后还受了三周的苦,老天爷不公。

办完奶奶丧事,我和爸妈商量了一下,觉得实在是没有心情留在家里过年了。于是我先返回上海,爸妈也在年前来到上海,在上海过了一个三口之家的年。为了分散悲伤,我把整个春节放在了毕业论文上。从回到上海一直写到正月初八,用二十天时间整理了我这三年以来的研究结果,拼成了一本硕士论文。又赶在三月答辩前完成了各种答辩手续,顺利在3月18日通过论文答辩。

毕业的事情了了之后就是出国了。从2月初收到第一个没钱的录取之后,我便开始了一周收集一封据信的辛酸路,信心大受打击,甚至开始考虑我是不是适合继续读书这种问题了。和仲老师有过一次长谈,之后我决定:读个博士文凭,然后就找个工作享受家庭和生活。所以,目标不再那么高,搞得世界上似乎只有Harvard、MIT似的,随便什么学校肯要我我就去。一个机缘巧合,我在415前拿到了BU的offer。当天晚上,我失眠了。我想,我或许又将继续在外漂泊了。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再后来,我毕业了,但却又在学校附近停留数月。直到8月5日,我独自一人拖着一个大旅行箱坐地铁前往虹桥机场。在机场候机时,我打了数个电话给几个兄弟和至交好友,算是告别吧。我鼻子酸得很,却又要谈笑风生,我怕我一伤感让别人也难过。可是,我要离开了啊。虽然我无论如何一定会经常回到上海,但毕竟再看不到会有久住的机会。而上海,这个花花世界,深深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个烙印,成为我生命中的一段美好回忆。

从2003年8月31日爸妈送我来到上海开始我的新生活,到2010年8月5日离开上海,我在上海、在同济度过了将近七年时光,度过了那人生最美好的七年时光,留下了同济留给我的气质与风格。来时,我有两口箱子,有爸妈送我;走时,我也提了一口大箱子,除了爸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家,还有在上海牵挂着我的Iris。我想,我赚了。

眼泪已再止不住。就此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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