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风徐来,和邻家妹子坐在湖畔,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她说:我们都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有些女人因丈夫为她做一顿饭,给她片刻柔情,就会激动得热泪盈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诧异,这些不是夫妻的日常生活吗?何至于幸福得痛哭流涕?
你以为唾手可得的寻常婚姻生活,对于她们来说已是莫大的奢侈。这究竟是怎样的婚姻呢?
玉翠是乡下人,正值婚配年纪,媒人给她介绍了一个男人松,比她了大五六岁,离异,无孩子,玉翠居然嫁了。
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说也得找一个头茬的,那么多青头丝(未婚男人)不嫁,怎么就单单看上了这个离异的男人?
他有什么好的?是家财殷实还是英气俊朗?
你别说还真是,男方虽不是家财万贯,但好歹也是有钱户,所谓的有钱户就是县城里有十几间门面房,有房有车。这对于农村出身的玉翠来说,可不是有钱的主么!
玉翠看上人家的家底也无可厚非,结婚过日子嘛,可不就图个衣食无忧。然而,生活却不会让玉翠这么舒坦地过下去。
原因来自男人松。这个男人心里根本没有玉翠,把她娶回家之后,视她为摆设,不!摆设还不用干活,落灰了还得擦擦呢。应该说是生育的工具,或者是免费的保姆。
在婆家,里里外外,全是玉翠收拾搭理。丈夫松回家了,端茶倒水,水果切好送到松的嘴里,甚至连洗脚水也端到松跟前。
可即便是这样,松也不会正眼看她。被丈夫和婆婆数落时,玉翠习惯忍气吞声!
谁叫她家里穷?夫人都认为玉翠就是冲着家里的钱才嫁过来的。事实上也是如此,活该你受这待遇!就该伺候我们家人,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走啊!
夫家人就是抱着这种态度对待玉翠的。玉翠在夫家当然不好过,不被数落就已经算法外开恩,难不成还想蹬鼻子上脸?
玉翠知其在家里的地位,只好委曲求全,自己没钱就活该丈夫如此对待自己!
玉翠生了一个闺女,后来,又添了一个小棉袄,俩小棉袄也暖不热这个冰冷的家。
用婆婆的话说:没出息,连个娃都生不出来,要是再生不出儿子,你就该一头撞死,活着浪费粮食,吃我的喝我的,一点用都没有。养个猪到年底还能卖个好价钱,就是杀吃了也有点油水。
说这话时,婆婆从来不背她,而她只能暗自垂泪,谁让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呢?怪我,玉翠对自己说。
一次,丈夫松带玉翠跟朋友一起出去玩,朋友买了几瓶红茶,松一看是红茶,随口就说:玉翠喜欢喝绿茶。然后,松换了一瓶绿茶递给玉翠。
一刹那间,玉翠的眼开始泛红,她背过头,伸手抹去眼角涌出来的泪水。
用玉翠的话说:当时,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松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真的,从来没有,这是第一次。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你早已习惯的日常,对于玉翠来说,不过是她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终极梦想而已。
玉翠以为自己走了一条抵达幸福的捷径,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选择的并非康庄大道,而是万水千山。
习惯了仰望,连自己跪在地上都浑然不觉。人家施舍一点残羹冷炙,就会甘之如饴。
无独有偶,红袖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丈夫田是县城人,家里有房有车,红袖家里穷,跟夫家相比,自然算是高攀。
丈夫田还有两个姐姐还未出嫁,整天跟红袖一家住在一起,再加上公婆,一大家子人。
红袖没上班,专职在家看三个孩子,每天带孩子到体育场玩。三个娃在一起玩,那肯定疯得不着家,眼看都过了晌午,娃们还是不回家,炎炎夏日,红袖口干舌燥,却不舍得买瓶水喝。
红袖脾气真是好,孩子再淘气她也不生气,好言好语。终于孩子们玩过瘾了,红袖带着孩子回去,到超市买了面条,回家做着吃。
按理说:都这么晚了,带孩子们在外面吃一点算了,干嘛还有回家做?折腾了一大半天不累才怪呢。
红袖不敢,也不能,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小姑子和公公婆婆呢,她还要给她们做饭吃。
一直都是红袖做饭,他们也指望不上,都是甩手掌柜。两个小姑子天天躺床上刷手机追剧,公婆热衷麻将,到饭点也不回家,都是红袖做好饭,盛好,喊他们吃,甚至还端给两个小姑子吃。
敢情娶个媳妇把保姆也省了。婚后,红袖一直伺候夫家一大家子吃喝,稍微出点纰漏,还被夫家人甩脸子。
搁常人,这日子没发过了,不散伙也快了。
但红袖不会这么想,更不会这么做。
她甘心情愿伺候一家老小,觉得自己高攀了夫家,受这等待遇是应该的。不怨婆家任何人。这日子倒也是一片祥和。
好日子谁不想过?可这好日子是人家的,不是你的,即便是嫁过来又能如何?还不是像老妈子一样被人家使唤来使唤去!
你以为是高攀了人家,岂不知是踩着自己的尊严一步一步往前爬着走,即便如此,也只有跪舔的份。
不怕你高攀,就怕你人攀上去了,灵魂却在人家脚底下苟活。不怕穷,不怕难,就怕没骨头,跪习惯了,就站不起来了。
同样的生活,有人过得卑微,有人却过得坦然金贵。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荷如是说。
荷的家也比较穷,嫁给了镇上做生意的商户。婚前,她就知道夫家势利眼,嫌弃她家里穷,不把她放在眼里。好歹夫婿人还行,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结婚时,夫家彩礼给了七千七,说什么“挑妻挑妻”好彩头。其实当时九十年代的彩礼也就是大几千,夫家给的彩礼也算正常。
可荷不愿意,对夫家说:什么挑妻挑妻,多难听!,想好彩头行啊,来个“万里挑一”,好歹也是万里挑一的媳妇,多好!也不辱没你家的门楣!
荷不是贪财,这点钱对于夫家真不算什么,也该他们出。钱不能证明什么,但她需要用钱来震慑夫家,万不能让他们轻贱了自己。
按荷的意思,婚礼热热闹闹地办了。荷过门没几天,婆婆就企图使唤她做这做那。
荷像唠家常一样,对婆婆说:妈,人要多锻炼,特别是上点岁数更要活动,你天天不动摊,时间长了是要生病的。
婆婆不明所以,说:可不是!我坐了半天腰都酸了,是得起来活动,可咋活动?
荷说:多做点家务可以预防老年痴呆,书上说的,错不了。像扫扫地做做饭了,很不错,多锻炼,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婆婆点头称是。
荷又接着说:你要是身体好了,我当然最高兴了,你好我才能安心,你待我跟亲闺女一样,将来呀,等你老了,我待你比我亲妈还好,将心比心,谁待谁真心不真心,都心知肚明?妈,你说是不是?
荷故意把“亲闺女”三个字说得比较重。婆婆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不可置否。但她能感觉出来,荷可不是软柿子,任由她捏。后来,荷怀孕了,婆婆自然不敢怠慢她。
丈夫朋居然打她了!其实不过是小两口之间的口舌之争。荷说话也不客气,朋火了,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脾气一上来拉都不住,一下子把荷推到在地,她屁股摔得生疼。
荷是个性子又犟又烈的女子,那能受得了这待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荷麻溜地爬起来,狠狠地踹了朋一脚。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撕打起来。
事后,荷回了娘家。三天后,朋不情愿地来赔罪,叫荷回家。
荷二话没说,跑到厨房里,拎着刀出来了。众人都惊呆了,这是杀人吗?使不得呀!连母亲都劝她。
荷狠狠地把刀戳在桌子上,说:跟你回家可以,你要是再敢打我,就撇下一个手指再走。
此后,朋再也打过荷。用荷母亲的话说:这妮子没人敢欺负她,性子烈着呢!
其实,日子都是人过出来,什么人过什么日子!真不假。同样是婚姻不对等,可荷心里从来没有看低自己,更没高看夫家。
用荷的话说:你看上的是我这个人,我看上的也是你这个人,当然不会被钱绑架了。我白荷要貌有貌,心灵手巧,能说会道,还嫌弃我穷?我还觉得自己下嫁了呢!
有些人出身卑微,却从不轻贱自己。人可以生在泥沼,不能一辈子卑躬屈膝困死在淤泥里。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你若自视金贵,没人敢轻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