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浩浩荡荡的灵与肉的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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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回到乡下老家,见到了许多亲戚朋友,听到了一些农村家庭里的家长里短,谈及到远亲近邻的儿女婚事,涉及到农村眼下的社会现实问题,回来后,一直想写点东西,一直没有时间,此事总萦绕在心难以放下,今有闲暇,提起拙笔,让尘封的笔墨和文字飞一回吧!

有家的地方没有工作,有工作的地方却没有家;他乡容纳不下灵魂,故乡安置不了肉身;于是,在我们中华大地上,便出现了一个灵魂和肉体又交织又分离的群体,统称打工族。因为有了灵魂与肉体的漂泊,于是便有了远方,有了乡愁,有了平日对家,对父母,对孩子的思念,也有了对过年过节一家人团聚的企昐。当然,也有了城乡二元结构的兼容并蓄与发展演变,演化出了一批好东西没学会,糟东西的全吸收的新一代打工族群。

城乡从生活环境,生产结构,意识形态等方面历来有别,而城市比乡村在各方面都优势明显。在孩子教育方面,城市白领把他们的知识视野和人脉资源给了他们的孩子,而农村父母能给孩子的则是吃饱穿暖和夸张而廉价的玩具;城市白领他们的空闲时间多半用于陪伴孩子上辅导班,参加各种课外活动 ;而农村父母面对结实的生存压力,多数选择了漂泊异地打工谋生,一年能见孩子几面都难,更别说让他们带孩子去上什么辅导班,去提高成绩,去扩展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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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现在照顾和教育孩子的重任,大多推给了文化程度不高的爷爷奶奶,甚至是目不识丁的祖爷爷奶奶,老人看孩子的标准就是吃饱穿暖,按时回家。孩子到了十四五岁,进入叛逆期,老人根本照顾不了,能做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给予物质上的满足,只要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不惹事生非,父母回来能够看到全须全尾的孩子便可交差。老人的生活范围就是孩子的视野。于是在农村产生出一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农村人的身子城市人的胃的新人类族群。

随着这一新族群的长大成人,农村眼下的生态结构和生活压力,迫使这群人加入到了一年一度浩浩荡荡的打工队伍,成为新一代打工族。但相对于父辈来说,新一代打工族少了传统的苛己节俭,吃苦耐劳,他们和城里的年轻人一样,迷恋各类智能电子,讲究吃穿用戴,打工一年,运气好时,能够攒下一二万元;运气不好,或者多换几次工作,一年到头混个肚子圆,攒的钱也许只够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没有赚钱能力,但到了结婚年龄,婚礼的排场,给女孩的彩礼和装备,要求并不比城里人差,现在单彩礼一项,均价已到了人民币十万元。一个儿子的婚事,父母便要倾其毕生积蓄;如果家里有几个儿子,那更是如坠万丈深渊,几个媳妇娶下来,一定是债台高筑,用尽余生都难还清。这就形成了农村现在家里越不富余,男孩越多,女方彩礼要的越多的社会现实。

这又倒逼出另一个社会现象,农村男孩入赘女方,也就是上门女婿比例大大提高,这主要是家庭经济的原因,但也与现在农村人的思想进步有关。我堂哥家有二子,堂嫂给我说,她儿子与一起打工的一个外地女子能谈得来,我问啥时办事,她说儿子随女方去,我们这边不管了,堂侄入赘,我这个远门姑姑的心里都还咯噔了一下,而堂嫂却说得很平静很坦然。看来我这个家族中的文化人,思想都跟不上这迅猛发展的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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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回家那天,发现村子小轿车多得停放都困难,往年过年,亲戚走动,以骑摩托车为主,今年则全部是十万元左右的小矫车,初二那天,光我们家就有八辆亲戚车子需要停放,原以为孩子们今年在外打工都把钱挣下了,为亲戚们都能过上了好日子高兴。与三哥聊过这事后才知道,现在农村家里有男孩子的,除了在农村有新房外,还得有车,家里男孩子长过20岁到了订媳妇年龄,父母贷款也得买个车摆到家里,这叫撒网造势。大嫂临返城前,交待三哥要开始给小侄子寻思找媳妇,我还与大嫂开玩笑,我儿子都26岁了,也不见你这个大舅妈着急,却给22岁的小侄子操心。大嫂笑着说,农村与城里不一样。

新一代打工族婚后快速成为人父人母,由于年龄普遍偏低,加之文化层次的低下,思想的不成熟,认为养育孩子是件让她们苦不堪言的繁琐事,纷纷选择外出打工,打工挣钱固然是其出去的理由,但更多的则是她们追求时髦,逃避养育孩子的最好借口,一年到头,不给父母一分钱,连自己孩子的奶粉钱也得父母从微薄的农业收入中进行贴补。还有个别的干脆宅在家,整日东游西混,无所事事,自顾自乐,也不去陪陪孩子,他们不明白孩子不仅需要照看,更重要的是需要陪伴和管教。怨天忧人,明明自己是一堆当柴烧都不起焰的朽木,还说是皇天不开恩,现世无伯乐。

殊不知我们现在的教育,无论是应试教育还是素质教育,拼的都是父母的家底、视野和学识。而由老人陪着长大的这一批孩子们,不仅肚子里没装下多少书本知识,还丢掉了农村孩子原有的吃苦耐劳劲。对比城市家庭孩子获得的关爱和良好教育,不可否认,另一种看不见的差距,已经将城乡差距的鸿沟拉得越来越大。

新一代打工族中多数人缺乏知识技能,只能干一些粗活体力活,打工攒钱也仅仅只能维持一种最简单的生存,累死累活,也没能给自己攒下半点养老的资本。而几千年来,养儿防老一直是中国农民最为坚定的信念,这一朴实愿望,在现实面前,不仅受到了极大挑战,甚至成了最大的讽刺。少时有力不惜金,老来用钱遭嫌弃。老无所养,已经成为农村家庭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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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农村目前的无组织无计划的盲目生产和种植,难以形成农业的良性循环,为了保障家庭成员最基本的生活需要,大多数家庭还是不得不以肢解家庭结构为代价,一家人背起行囊,兵分几路,远赴他乡,靠打工赚钱养家。而年轻的夫妻又因常年不在一起,父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儿子娶回来的媳妇,因两地分居,要不了多久又成了别的男人的伴侣。遇到这种情况,农村固有的传统观念,多数会大闹几场,最后选择离婚,农村又出现了不可忽视的娶妻艰难离婚易的新情况,轻率离婚又造成了很多的单亲留守儿童,父母结结实实被逼到生一代管两代境况。农村流传着“儿子结次婚,父母掉层皮;儿子离次婚,要了父母命”。

缺乏陪伴、关爱和管教的留守儿童,加之现在吃穿不愁的盛世,他们大多不懂得节俭,不会心疼人,无担当,不知回馈,没有感恩之心,而他们恰恰会成为中国未来农村社会的主体。伴随着这群人的成长、结婚、生子、再外出打工、再制造新的留守儿童,这个轮回已成为中国广大农村一个不争的事实,留守儿童的后遗症已在农村开始大范围显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而这一切,应该引起全社会的关注。

一些学者和社会的管理层已对这一现象引起了重视,但这个重视目前也仅仅是停留在各级各层的白纸黑字上,没有从根本上去采取相应的防范和缓解对策。而广大的农村家长历来是“只会低头干活,不知抬头看路”,由于受文化、视野和交往圈子的限制,在他们吐着唾沫数着打工挣回的血汗钱时,珠不知自己的未来已被推向了万丈深渊。尤其是年轻一代的父母更加麻木,除了比吃比穿比手机,便是“今天我议他人非,明日我被他人笑”。

人常说,有得必有失,我不明白新一代打工族群中的一部分人,你们抛妻舍子,远离父母,异地谋生,面对繁华而喧嚣的城市,你们好的学不会,糟的全吸收,你们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可曾对得住妻儿,是否对得起父母,能否对得起自己常年漂泊在路上的灵魂与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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