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游散记——尼斯的迷思

没想到自己关于英国的游记是从这儿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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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眼中的“英轮”

从参团的第一天起,导游就反复强调说我们这次的旅游团是个经济团。所谓经济就是少花钱而多办事!用于旅游团身上,就是团费低但玩的地方倒挺多。导游说啦,我旅行社全英第一大,所以只玩排名前十的景点,排名第十一的哭着闹着也拍不进咱团的名单。

团员们听了这话心想,哎呦妈呀,这是老天要往咱身上砸馅儿饼啊。于是纷纷捂着嘴,做宋小宝猥琐地偷着乐之状。不知宋小宝的灵感来源于群众,还是群众山寨了宋小宝的灵感。

这是那种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买卖啊!我听了噗嗤一笑——可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旅行社该赚的钱还是赚,交通费该交的还是交,不能一人发一辆电动三轮儿,拖着一家老少满大街找景点吧?能省的只能是在住宿上了。

导游像是看出来了,又隆重地加了一句:就是我父母来英国玩,我也给他们报这个团——巨合算!

忽然想到商家经常挂在嘴边的“顾客乃衣食父母”,感到自己时常不小心就被人拜为父母,好像暗地里得到了不该属于自己的荣耀,想象着身上贴有无数“某某荣誉父母”的标签,头顶或许还飘有某些名人巨商之父母的光环(毕竟咱也消费过名牌儿),顿时有一种飘飘欲仙的不情愿,就好像儿时玩伴趁人不注意在自己背后粘个小纸条,看又看不到,拿又拿不下来,可转念一想又有了一分忐忑——放下那些成千上万的商家儿女想在膝下跪拜不说,眼前无视导游的诚恳,似乎就为人不厚道了。好吧,这回就暂且再做一回他人的父母吧,一车的男女老少呢,反正,多乎哉,不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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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金汉宫

毕竟十二天内要跑完英伦三岛,显然不是来享受酒店舒适来的。只要住的说得过去就可以啦。

抱着这样的思想,在英国已经玩了两天了。住的是假日酒店或同级标准,与美国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早餐要比美国酒店的要好出一个量级,丰富可选性要高不少。

要是一路住宿都这样,没啥说的,俺也要学学金星的招牌动作,两手食指从眼鼻前优雅地向两边划出两道弧线——完美!然而导游早就怕“父母们”陷入这样的习惯性思维,我旅游团在成建制的头一天,导游便像注射卡间苗似的给我们打了预防针——我们住的酒店不会都是这么好,经济团嘛还期望什么。但是她要还要加上卖点说,下面住的这个酒店是有250年历史的,别具风味儿。

我脑袋里中间已经出现了一个古木结构的深宅,它像加州神秘点(Mystery Spot)的那栋破木屋,朽木迎风咯吱作响,衰老得像个跌倒的老人,要人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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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stery Spot, Santa Cruz, CA

一、尼斯的迷思

车离开今天最后一个景点尼斯湖时,虽然天还很亮,但已经是晚上六点。导游说要开三个多小时才能到酒店。我的天呐,要到晚上九点多钟,天全黑了!我们竟然还没有吃晚饭!导游还算贴心,说给大伙儿订团餐,入住时就有盒饭等着了。是中餐!众人听到一片欢喜,前两天中国胃已经给英国饭折腾的没有了人样。管他什么250年古宅呢,只要是中餐,风餐露宿也行!

英格兰的司机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明确能分辨出要吃中餐的欢乐气氛,于是大巴也有了底气,嗷嗷地冲向高速,一车的人咂么着还没吃到嘴的孜然牛肉、甜醋排骨,便像大厨铁盘中干炕的土豆,很快在汽车的摇晃中进入了梦乡。

而我却在想我泡了汤的退休计划,本来还在水上飘着看得见,但似乎随着车的摇晃沉入湖底……

尼斯湖还是挺有特点的,它有一个狭长湖面,均匀的宽度均匀的水深,这狭窄的特点与纽约州的十指湖类似,只是十指湖可能是上帝愤怒时挠出来的,而尼斯湖像是上帝在闲情逸致时用修长的指甲仔细地扣凿出的单个泳道的游泳池。

车还没开到尼斯湖时,俺就卯足劲儿要发现尼斯怪物,BBC悬赏两千万英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尼斯小家伙要是一不留神给别人看了去了,俺提前退休的计划不就是沉到湖底了吗?可等看见尼斯湖,就知道俺的两千万在打水漂——真是像当地人说的,这是个黑湖!不是骗人宰人的黑哈,别想歪了。是湖水的颜色黑!湖水从不会像一般湖泊那样反射天空的蓝色,哪怕阴天反射点儿灰色也好,可是湖水永远是亚美尼亚黑曜石那种亮黑色,黑得能在没有阳光的天气里幽幽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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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尼斯小水怪

上了游船,发现船上的声呐探测着湖底深度和物体的回波,我看着成像仪绘出的水下图像,心里已经凉了大半截。要知道每天湖面上有多少船只漂浮过,每艘船不仅都有这样的声呐,而且船长携一队船员肯定也有像我一样远大的提前退休理想。不过他们不必像我瞪大眼睛忍受凌波反射的刺眼,也不必承受湖面凉风的调侃,一边载着游客一边撞着运气。上了船才感到自己发现尼斯小怪物的可能性,已经小到像进了小店去买彩票,店老板中奖的几率比个人要高成千上万倍,然而大家都是一无所获。游船秒变贼船,就让退休计划随尼斯而去吧。

我坐在车中,无边际地遐想,却无睡意。

天渐黑了下来。汽车从高速公路转向了山间小路,在山路上绕来绕去,据说这是苏格兰最崎岖的一段山路,一车的人早已困得睡在梦中,身体不再抗拒失去的重心,在司机的操控下忽左忽右地荡漾起来,这荡漾不如在水波中的随机,也不像钟摆那样有规律,司机更像是乐队指挥,乐池里的小提琴手们齐刷刷地运弓,身体和座位的摩擦混合在沉闷的汽车的嘈杂声,仿佛打开了雨刮器,发出滑稽的声音,沙沙,沙,沙…,耳朵听久了这样的混响,背景的噪声就被滤掉,犹如鼻子闻久了一种味道而不再对之有辨别力。这时耳中回响的声音不像交响乐,倒像是《哈姆雷特》中伴随父王的召唤传来的脚步声,咚咚,咚,咚…。

可是这山间小路,又是哈姆雷特的家乡,这脚步声会不会来自天堂……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车里的团友们,想从他们的目光中求证有没有人听到同样的声音,可没有人醒着。熟睡者头或是仰靠在座椅背上,或是歪贴在车窗玻璃上,张着嘴,像是要向窗外乞求上帝的甘露。窗外饱经层云散射的月光,被树林扫刮得支离破碎,溅落在乞求者的脸上只呈现出黑白两色的灰度,我犹如置身于大英博物馆里在各式各样呐喊的雕像之中,空旷里听不到呐喊声,空气中传来的仍是咚咚,咚,咚,老国王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靠近,不紧不慢,任凭汽车加速直冲,减速转弯,甩不掉声音的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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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博物馆

我确定身体还在车中,幸亏没睡着,否则要被自己吓醒。

从侧窗看出去一片漆黑,隐约地感觉到路边的树林贴着车窗唰唰地向后倒去。从车前窗看上去更加恐怖,小路几乎没有直道,车在拐过一个弯之后,以为会是个直道,但是车的大灯照到的是一排排树墙,疾驰的汽车就在即将撞上树墙时转弯,弓琴手们随即拉出一个音符像是要去填满那些张着的嘴。转过弯来车灯又照到一排树上,像蜷缩在座椅之间的腿,永远无法伸直。我不再担心车会撞向树墙,倒是在想,万一墙上伸出一段尼斯水怪的脑袋,司机会给吓成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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