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婚讯

“报!前方战报!”

“说!”

“回禀陛下,大将军诱敌入城,一举歼灭北狄军三万人,斩杀北狄王亲弟莫哈赤,将其首级悬挂于城墙之上,激怒敌军宣战,两军在玉门外大战,敌军大败逃走,大将军乘胜追击,一举攻至地方都城,北狄王呈上求和降书!”

“好好好!”昌平帝大喜之下,连道三声好。

朝堂之上一众大臣皆是一脸喜色,捷报传到民间,家家户户的百姓们都在谈论他们大楚最年轻的将军大败北狄的战绩。

北狄身处极寒的北方,是马背上的民族,常年觊觎物产丰饶的南方大楚,两军时常交战,说起来,大楚百姓也是刚从战乱之中走出来没有多久,前朝的覆灭虽然已未有人再提及,但也不过是十多年的事情,这好日子刚过没多久,老百姓们自然是不想再打仗了。故而听说北方大胜的消息,没有不高兴的。

消息传到平阳侯府,梨花苑里,绿春正在给大小姐陆雪娴梳妆,圣上已经下旨命钦天监选好了良辰吉日,要趁着这举国同庆的时刻再喜上添喜,将太子大婚的事一并办了,想要借此冲一冲之前大地动的晦气,只是国库刚刚因为地动赈灾花去了不少开支,这一次的婚礼太子便主动提出一切从简,皇帝对他的储君之风十分赞赏,便一口答应了,婚期就定在两个月后。

只是就陆雪娴看来,婚礼从简却是觉得心里委屈了,因此面上并无多少喜色。

“小姐可听说了,如今外头都将世子殿下传的神乎其神了!”大丫鬟绿春瞧出了她心里的不愉,便想着转移话题说些高兴的事,谁知道陆雪娴听了先是高兴,后又不高兴地说道:“两个月后就是婚期,表哥怕是赶不及回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怎么会?表少爷就算是赶不回来也一定会给小姐送一份大大的贺礼的,谁不知道表少爷心里只有咱们小姐——”

“绿春!谁教的你说这些话的!若是传了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陆雪娴冷冷地打断了绿春的话,严厉地斥责道。

绿春吓得赶紧跪下:“小姐,奴婢该死!求小姐恕罪!”她也是一时得意忘形,只想着讨好自家主子,却忘记了有些话心里明白但嘴上如何能说得出口。

陆雪娴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过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手抚上那高贵美丽的脸,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良久才不疼不痒地说了一句:“行了,起来吧,日后同我入了宫,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嗯?”

“奴婢谨记主子的教诲!”绿春战战兢兢地起身,颤抖着声音回道。小姐虽然年纪小,平日里也待她们要好,只是她差点忘了小姐的手段,想让你活的时候一定死不了,绿春的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陆雪娴对她的态度很满意,看着镜中之人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当朝的太子,未来的大将军都得把心放在她这里,只是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手段,岂能坏在她这个丫鬟的一张嘴上?

侯府的另一隅,郦歌也正在雁生的耳边唠叨赫连越的事迹。

雁生一边收拾明天去慈安寺的行装,一边整理这些日子让郦歌换好的银两,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小姐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郦歌跺着脚,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雁生停了下来,对她一笑:“听见了。”然后又去收拾她手上的活计了。

看来赫连越已经抓住那个内奸了,瑞王爷不会身中奇毒而半生缠绵病榻,玉门不会失手,大楚和北狄的战事不会再僵持四年之久,大楚的百姓不会再死伤无数,经历亲人分离的痛楚,这样就很好。

“小姐听见了,怎么没有反应啊?”

“我该有什么反应呢?我说过了,以后不会再去纠缠他了,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雁生难得认真地解释。

“可是,可是小姐你救了世子殿下啊,他一定会感动的!”郦歌不甘地说。

雁生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衣服,索性在床上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女孩,露出一个浅浅的又略带着苦涩的笑:“傻丫头,感动和爱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以前我也觉得,喜欢一个人只要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一定能感受到,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嗯嗯!”郦歌认同地点头。

“可是后来我终于懂了,如果对方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喜欢,那你就算付出再多,也是没有价值的,所以我们只要做自己觉得该做的事情就够了,执念太深,对自己对别人或许都是一种伤害。”这是她的心里话。

“小姐——”郦歌诧异小姐怎么突然想得这么开了,她担忧地问:“你这么急着去慈安寺,不会是要出家吧!”可千万别是这样啊!

雁生被她说得一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丫头,想什么呢!”

“你这个眼神,这个语气,我害怕...”郦歌带着哭腔说,眼里很认真的担忧之意让雁生哭笑不得,只好说:“怎么会,我不会想不开的,放心好啦,啊——”

“呜哦。”郦歌半信半疑。

雁生看着她,无奈地摇头。要说出家,上辈子她常伴佛祖三十年,临死之时方才看透,修行本是修心,若是心不净,去哪里都不得解脱,其实寺庙也并非世人逃避的避难所,生在这红尘里,注定有太多无奈和羁绊,即使是很多出家人也是如此。所以,她并不打算再入空门,天大地大,何必执着于自己是什么身份,心怀菩提心,去看看这世间百态,未尝也不好。

雁生凝望着窗外的明月,勾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明月照古今,千里共婵娟。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游子征人望月思乡,此时,距离京城数千里之遥的北地,赫连越也正躺在房顶一个人望着月亮发呆。

明月清辉,本是静谧安宁的时刻,谢猛却无心欣赏,他抬头偷偷觑了一眼房梁上的自家主子,从今天下午王爷告诉主子太子即将大婚之后,主子就没说过一句话,这不,大晚上的不睡觉,反而跑到房顶上看什么月亮,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赫连越抬手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望向天上的月亮,月亮又圆又大,银辉洒向人间,带着一种清冷的美感,他苦笑一声,自己这算是失恋了吧。心上人要嫁给自己最敬重的二哥了,他连个争的资格都没有,都没有...

埋头又闷了一口酒,晕晕乎乎地要睡着了。

“殿下?”迷迷糊糊里他听见好像有人在叫他,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脆脆的,很好听。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就见一张美丽而干净的脸正对着他,笑得灿烂而纯粹,如秋水一般的眼眸里盛满了欣喜和爱恋,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弥足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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