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2017年荆州的冬天,奇冷无比,那一晚半夜一点左右,老任才从我的住处离开。一分钟之后他兴奋的打来电话,说下雪了,一定要我出去吃点东西。

  我的住处50米开外就是新二路,有个我现在也记不住名字的烧烤店。深夜,很冷,我们一人点了一碗饺子,兴奋地像个孩子似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假装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两个人都想找些富有激情的话题,可是谁也找不到,但是我们必须佯装得很开心,跟过节一样,嘴里不断的说道:瑞雪兆丰年,瑞雪兆丰年…在这之前的三个月,我们共同宣布了彼此人生中第一次创业失败。在这三个月中,我们意兴阑珊,除我跟老任之外,还有其他几位创业伙伴,依然相伴左右,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想把团队继续支撑下去,总能找到突破之口。

事实上十月份我们已经接受了失败的事实,我跟老任谁也不肯将此结局说出,这对当时的我们太过艰难了,这个词降临到我们头上会如五雷轰顶,我们默契的不去触碰这个词,同时也默契的不去告诉家人跟朋友,房子其实早就没有租下去的必要了,但我们依然续租,打算继续捱到明年再做打算,其实早就可以打包行李各回各家,可我们哪有这份勇气去承担亲人朋友突然降临的关心,那只会使我们更加痛苦。

那阵子我开始在我的母校闲逛,经常独自坐在学校的操场,从中午一直坐到夜晚寒风来袭才肯离去,由长大到长江大堤,再由长江大堤到荆职这条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我经常一个人骑一辆车前往老南门,绕着荆州古城墙转一圈…谁也无法让我停下,仿佛停下就要接受这个词一样,只有不停的奔走才能让我忘掉这个结局。那阵子我内心着实烦闷,经常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暴戾。

我在母校闲逛期间,认识了弹吉他的小琴,还有来自四川的小瑞。那时候我们在荆州除了创业团队的几位伙伴之外,几乎再也不认识其他的朋友,我们么渴望着跟其他的人交流,一腔委屈与烦闷犹如春天里开闸的水库一样,奔腾而出。你知道,同道中的失败者在一起,总免不了肃杀的气氛,那种压抑,会逐渐放大,再放大…虽然我们都极力想把气氛弄得活跃些,可空气中的自然分子总是在我们彼此之前显得有些沉默。没过多久,老任在母校交了女朋友。我则三天两头请小琴和小瑞吃饭看电影,当然我发誓,我跟他们绝不存在肉体关系。小瑞是个个子很矮,笑起来很可爱的姑娘,在我心中总有种小妹妹的怜爱感;小琴虽比我小了好几岁,但她懂事成熟,与她交流倒像是老友般的知己。我多么幸运能在那段暴戾时期遇见她们,让我能够内心稍显平和,只是到了深夜,荆州的风总是狂风怒吼的,夜深人静时常常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未来将去往何处,我有一千句一万句话不知道跟谁说起,远处还偶尔传来鸣笛声…清晨醒来,又迫不及待的走出去,到南湖公园逛一圈,望着古城墙旁的巨大的关公像发呆,一动不动的,内心一日一日的黯淡下去,直至终究无力再去想未来跟结局的时刻,终于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的话依然和平时一样平静:明天就要杀猪了,快回来过年吧…热泪盈眶,家是一次又一次让我们清零的地方。

    一年后我厚着脸皮,毅然回到上海上班,在这下着雪的夜晚,敲着键盘,忆着往事,可叹那一年的小雪…我们内心的风搅雪…我离开荆州之后,老任依然不肯释然跟放手,还在坚守着我们当初坚守的那份事业,有时候我有种叛逃者的羞耻感突然冒出来。这一年来我几乎没有闲暇静坐下来回想这些事,今日又临小雪,思绪万千,老任刚好在这时打来电话,提及去年那场雪我们坐在烧烤店吃饺子的场景,我知道,彼此心中的萧瑟感都还在逐渐抹去,千恩万谢,这恰如其分的小雪,我们曾经的狂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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