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释前嫌‖第七章 无可奈何

中篇小说《冰释前嫌》

陈焕东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说服舒琴,想让她这么快就同意替成玉山还贷的计划,的确有点强人所难,更何况这是别人强加到自己头上的欲加之罪,实属无奈。陈焕东真得很难开这个口。毕竟牺牲一家人幸福的代价太大了,陈焕东不忍心看着家人再跟着自己受苦。

舒琴说得没错,他们家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啊。早些年,陈焕东下岗后就张罗着创业,由于缺乏经验,四处碰壁。他卖过组装电脑,也卖过管理软件,还开过网络公司,从硬件到软件再到网络服务,折腾来折腾去,没赚到多少钱不说,最后还搭上了舒琴多年的积蓄。舒琴靠着自己的工资,省吃俭用攒下点钱多难啊!她原本打算再攒几年,凑手了就把房子翻盖一下,一家三代人挤在一起,实在住不下了。没成想,钱攒着攒着都给陈焕东填了坑。

即使到了这一步,舒琴依旧没有半句怨言。就为了成全陈焕东那种不服输的劲头,两口子四处举债,在亲戚朋友的帮衬下,又做起了兽药代理生意,或许是好事多磨吧!陈焕东的这次转行,风生水起,真的是赶上了风风火火的好行情,几年下来,不仅还清了外债,还在城郊买了房。为方便做生意,又买了一辆客货两用的双排座。可命运偏偏就喜欢这般捉弄人,这才几年光景啊!陈焕东的生意又一次跌落到谷底,与上一次惨败不同的是,这次有可能输得更惨。

陈焕东寻思着,晚上找个机会,把银行的最新决定和自己的还款计划向舒琴透露一下,话到嘴边又临时起意。也不差这半天工夫了,还是明天都敲定了再给她细说吧!

第二天上午,陈焕东、宫言、赵文雨和孙锐都按约定的时间,赶到了银行。刚过了上班后的第一波营业高峰,营业厅里挤满了等待办理业务的人,陈焕东他们和这些忙碌着的人们不同,因为他们有王主任的特别关照,可以直接上三楼的会议室找他。陈焕东来到上次和王主任干仗的会议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坐着的张池村书记刘培元和村主任孙文新,他们俩也是专程来协商成玉山还贷问题的,看来王主任所说的计划真的要宣贯实施了。这次的会晤,显然比上次的场面还要正式一些。毛行长坐在会议桌上首中间的位置上。左手边靠里的椅子上,依次是王主任、行政助理、刘培元和孙文新。右手边的椅子上还都空着,应该是给陈焕东他们预备着的。

待陈焕东他们坐定,协调会就开始了。由于王主任提前做通了两边的工作,协调会进展得很顺利,很快就按照事先敲定的方案统一了意见。即使有人有意见也只能保留,因为这个方案是在区行报备过的,大致方向是不能变动的。如果不同意先行偿还成玉山的贷款,不光陈焕东他们组,就连张池村一百多个信用户,谁也别想从这里贷到一分钱。不想成玉山的跑路,竟连累到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成玉山之举,虽说不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大逆不道,却也成了背信弃义的过街老鼠。

分配给张池村的任务指标是二十万,能不能完成这个数,刘培元和孙文新心里都没底。要是有的户不想再贷款,更或是有的人宁愿放弃信用户也坚决不掏那二千元,这些始料未及的情况一旦出现,张池村的任务就完成不了。剩余的八十万都是陈焕东他们组的,谁叫他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连带责任呢?陈焕东主动认领了五十万,其余三十万,宫言、赵文雨、孙锐每人分担十万元。整个还贷计划看似公平,分解开来的每一笔还款任务,都会让人头痛,尤其是陈焕东,还要硬着头皮自讨苦吃。犹如受尽饥寒交迫的折磨,痛苦不已。

拟定的方案和还贷计划互为补充,一起形成了文字。方案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约束力。还款计划主要是针对陈焕东他们组,还贷计划中没有体现张池村的半点文字。银行很明白,刘培元和孙文新代表不了全村的信用户,即使在方案上签字确认,也只是以组织者的身份,他们不需要对还贷计划负任何责任。重点是,只要把还贷计划的紧箍咒套在陈焕东他们头上,银行的目的就达到了。

白纸黑字,陈焕东拿到和银行签署的还贷计划后,虽然替成玉山堵窟窿的资金依然没有着落,但银行这边的积极态度,仿佛给他释放了一个重要的利好信息。那就是还上成玉山的贷款后,自己的那一百万贷款很快就能转贷下来。自己的利益已经和张池村的所有信用户捆绑在一起了,能给这些信用户放款,就能给他们联保小组放款。银行犯不着和这么多信用户过不去,不然张池村的百十号信用户,真得会造了银行的反。

舒琴看着陈焕东经常往银行跑,自己家的贷款却久悬未决,她就会不时地胡思乱想。如果这次贷不下款来,借外面的钱可怎么还啊!别人家的还可以缓一缓,借鲁盛动保马总的二十万可急等着还啊!人家在关键时刻能主动伸出援手,真的不容易。决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如此好心人又何止省城的马总啊!如果没有这些热心人相帮,陈焕东最初怎么会能筹措齐还贷款的钱啊,要知道其中的大部分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借来的,亲戚、同学、客户,甚至还有自己的同事。现在这些借款都指望着这笔贷款来还啊!舒琴越想越窝火,怨就怨这倒霉的皮毛市场行情吧!还有那个该死的成玉山,你扛不住一跑了之,还得别人给你填坑。想一想,更为可怕的还在后面。还完那些借款,一百万贷款也就只剩下三十万,如果货款一直收不上来,这点不时之需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陈焕东的生意还是难以维系。资金链一旦断裂,她家的生意必死无疑,舒琴始终为陈焕东的命运捏了一把汗。

陈焕东还没有把银行最终的方案告诉舒琴。要是舒琴知道了贷款一直没落实,反而又要增加五十万的新债务,非得急疯了不可。陈焕东感觉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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