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重度霾的早上,想起了上的妇产科秋医生,想起了她生动冼练的妇产科科普文章,特别想写写我心目中的吴医生等中国医生。
我一点都不擅长推理想象,我只能横冲直撞的还原与叙述,只能写自己亲身经历的。
几年前,我不幸疾患妇瘤,第一次手术医患双方都没有充足的风险意识,我们都在侥幸一搏。事与愿违,在探讨是否需要第二次补充手术时,只有我的这位怜香惜玉的主治医生认为不需要,也拒绝了。但我还是深深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果断判断手术,我还在某个红颜色房子里参加那个要命的病变课题组。
其实不管医患哪一方每个决定都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的,病人也不能把所有的风险推给医生,自己坐享其成。我又去看了不同的妇科专家,甚至咨询了国外的医生,都异口同声必须补充手术,基于我家族的遗传倾向史,我这无疑是冒险生存,而且越快越好,否则将失去手术的意义。
我在网上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这方面的专家,先是去了朋友母亲同样病例成功医治的一家三甲医院,那个雷厉风行的女专家笑眯眯问:“你怎么会想到来看我的专家门诊呢?你第一次的手术医生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呀!”我没作回答,这样的问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后来很快住进了医院等待手术,那时距离第一次手术三个月还不到。我整个人的感觉很差,没有力气。一天,一个漂亮的住院女医生来看望她导师生病的姐姐,恰巧我们在一个病房,一来二去,有点熟悉了。和女医生攀谈起来,自然而然说到了手术的场景,正如秋医生所描述的,是要助手用钩子把肚子拉开,才能在里面捣腾。不知为什么眼前总浮现乡下杀猪宰羊的一幕,一刹那我发誓此生再也不杀生!
那晚之后,我越来越拒绝再次手术,尽管已经做好全套术前检查,我的脚底也越发软绵,以现在的身心,一刀下去不可想象。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终于一个夜晚,我决定打车回家。不料被护理阿姨发觉了,高度警惕的她汇报了值班护士,护士警告不得擅动,要明天等查房医生来,我在拒绝手术上签单才可以放行。其实这点我非常理解,我的职业也是需要这样谨小慎微的。
终于走出了医院这个类似屠宰场的地方,长吁一口气,但压在身上的第二次手术还是会徘徊心头。就这么偶然的与吴医生相遇,其实他是我第一次手术同一家医院的同一科室的不同专家。作为一个著名的医生,他的号是一票难求的。
我在网上看他的介绍资料,看他的照片,直觉告诉我那是个善良心底柔韧的人,多年救死扶伤修炼得相由心生,一种说不清楚的自信温柔坚定果敢。特别是有一张他抱着患者出生的孩子,满脸慈祥,那是对生命的赞叹。吴医生擅长并享誉国际的就是他能让绝症患者重新获得做母亲的权利。
号源紧张,我一再尝试挂吴医生的特需门诊就是挂不进去。有一天阴差阳错有人退号了,我这才得以插进去。家里人还无不担忧地自作聪明给我设想:要是吴医生问起,你是前面那个医生的病人呀,怎么来看我呢?你怎么回答?这个人之常情的问题让我一时语塞。
我的身体是拒绝手术的,我的心又是担心老命的,在复杂的情感中我决定听天由命,不再就医。就想把吴医生的那个千载难逢的号退掉,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那时碰巧是端午节,节假日是不能退号的,也就意味着必须去看吴医生,否则算是爽约一次,影响以后的的预约。
见到吴医生那天,在一堆黑压压的人群包围中,他厚重磁糯标准的普通话不紧不慢,正缓缓流入病者心中。这种大病来就医的差不多有好几个家属,可想而知都是焦虑,有着十万个为什么的问题需要解决的,
终于轮到我了,我可以近距离感受吴医生了,他高大挺拔,五十多岁,看上去身体很健康,面色红润。第一眼像电影明星陈小春,又有点北京猿人的智慧,是那种狂热爱着自己工作知识分子的儒雅书卷气,朴实呆气。头发花白可见工作极其辛苦。
他翻阅病例时,那双可以弹钢琴的手,骨架大而有力,手指却修长宽大。长期用消毒液清洗,指尖发白清冽,修剪整齐非常短的指甲像婴儿般洁净,严谨的职业道德和素养跃然指上。我想这是一双多么神奇的手,挽留无数女性的生命。他看了我先前的病例,因为助手已经把我们的大致情况输入电脑,等吴医生接诊时,一目了然。
事实证明吴医生是多么的高尚,绝没有我们杞人忧天的小心眼。他压根儿没有问起第一次手术是谁做的,和先前那些医生截然相反。而是郑重其事怜惜地说:“怎么犹犹豫豫才来,你知不知道这是大病呀!一定是你自己要保留卵巢的,无知呀!”话语率真。然后详细地询问,开出了各种辅助的检查,我无不担忧问有没有累及其它脏器,他严肃地说:“那要看检查的科学结果,尽快手术!”他的话语是紧绷的,但他看我的眼神是悲悯的。
医生和病人也是讲究缘分的,第一次我不再以害怕的心情住进了那个连名字听着都不舒服的著名医院高高的八楼。等待手术各种检查的空档里,我还能活蹦乱跳窜来窜去看走廊里贴着的各种讲座。我看到医生们每天除了手术,高年资的比如吴医生这样主任级别的还要带教实习生,参与住院医师培训,手术例会的分析,墙上一览表排得太满了,医生的辛苦可见一斑。
每天七点吴医生已经来到了医院,他们早上也有晨会课,站得齐刷刷听护士长读职业训诫,诸如不收红包,亵渎职业将承担法律责任,一条条听来胆战心惊。吴医生本身是妇瘤科主任,是这个八楼最大的官,但他仍旧老老实实站着听着,没有半点的自负。
吴医生来查房了,带着他的助手们,高大的身影从门里走进,那白大褂口袋别着工号职称姓名,在我们病人眼里别着的是一份信任。他亲切地检查术前术后的病人,那标准的磁糯声音带给我们无比的信任感,这种油然而发的职业气质不是靠学来的,而是脚踏实地日积月累自然而然来的,这种厚重感使得我们充满希望。他查看我的旧刀疤温和地说:“你是疤痕体质,注意术后一定要多走动,忍痛点。这次的手术范围大,还要清扫淋巴,容易后遗症肠梗阻!”那么可怕的预设,从吴医生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春风雨露和风细雨。
术后我从上到下插着管子,腹部像蚕蛹包裹得严实无法动弹。吴医生早上例行检查时,打开我的绑带,亲切地询问还痛吗?当他看到我伤口渗出血迹,心痛地高声责问一起手术的助手,为什么不一针针缝,病人是二次手术愈合功能差!原来我那整齐划一的伤口是用类似于订书机一样的医学仪器给整的。吴医生吩咐助手给我绑沙袋,重重的沙袋绑在肚子的伤口上一阵阵生疼。
从吴医生高声的责问中我也开始了自己八九不离十的猜测。我曾在病区护士台看到过磁性黑板上的手术安排,吴医生的团队分A组B组,每组都有两个助手称为一助二助。可以想象主刀部分吴医生上阵,他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地沉浸在他的柳叶刀无影灯世界里,平时的吴医生你咋一看,就是忘我在自己工作境界中大智若愚的那类人。最后的现场是要助手们完成的,他还要奔赴另一台手术。
这时我临床的病人一阵阵咳嗽,震得伤疤发疼,哭出声来了。吴医生走过去耐心教她如何捧住伤口小心缓慢咳嗽。女病人哭中带笑说,吴医生是神手一按就不痛了!
不料真的是一语成谶,术后十天那时我刚出院,一天傍晚突然肚子痛得死去活来,真如千刀万剐。被紧急送进了家乡当地的中心医院。内科急诊室这一夜真不知是怎么挺过来的,七月的夜晚嘈杂喧哗,急诊室又脏又挤,进进出出的人步履匆匆,我痛得昏过去又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