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宪：全球化v.s反全球化？打破软预算约束！

导 语

祝宪，现任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副行长兼首席运营官。曾任国家财政部国际司司长、世界银行副行长等。他熟悉国内财政，兼具国际视野。

祝宪在2019财经头条全球经济学家年会上，发表了题为《全球分化新形势下中国的机遇和挑战》的主题演讲，以下内容摘自演讲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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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全球化也带来了不平等
在这里，我想借此机会，和诸位分享一下我对在全球分化加剧背景下，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面临的机遇和挑战，只讲一点不成熟的看法。 刚刚龙部长讲到，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全球化和逆全球化之间的博弈，可能是相当长的时间中，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重大挑战，我们应该理性对待。 关于全球化，我 认为从根本来讲，主要还是由市场经济力量和科技发展所驱动的， 是在国际分工条件下，全球优化配置和产业链形成的一个过程，虽然总会有波折，但是进一步发展的大趋势是不可改变的。 但是我们同时也要看到，经济全球化带来了一些挑战，不可否认， 经济全球化也带来在全球范围内收入、结果和机会严重不平等的重大挑战。 我可以总结主要在下面三个方面。 第一，生产要素市场的变化。 产业链全球化配置，对生产要素市场产生重大影响。 在一定程度上也加剧了收入不平等现象， 例如比较普遍的外包和自动化常常导致要素成本较高的本地工业岗位大规模流失，这发生在主要经济体，一定程度上在发达国家更为明显。 第二，科技的迅猛发展，信息、交通、人工智能等科技大幅度提高了产业的劳动生产率，但也使这些产业的生产模式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尽管总体而言，科技创新可以提升人类福祉，促进可持续发展， 但是无法参与其中的国家和群体则可能被抛在后面， 并与参与和享受到科技进步福利的群体差距越来越大。 第三，气候变化。 全球化进程当中经济变动和生活方式的改变和大规模城市化等等，都会对地球环境变化，气候变化造成显著的影响，甚至是不利的影响。 这一情况也成为反全球化运动的一大口实。 全球化对于全球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是非常明显的，但要真正在全球范围内实现包容性增长和可持续发展，甚至推动全球化汇集每个国家和所有群体，却又是一个极具挑战而刻不容缓的课题。 如何对掉队的、失业的、失去技能的群体给予更多合理关切，是削弱反全球化力量一个重要方面， 同时需要注意的是，保护弱势群体，并不等于保护缺乏竞争力的产业，否则只会事倍功半。 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抬头，正在导致全球治理碎片化，各国政策不确定性加剧。比如说主要经济体之间的大规模关税壁垒导致贸易成本明显增加，严重影响了企业界的信心和投资。

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当前贸易争端可能会造成2020年全球生产总值损失数千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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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发展不存在任何人的恩惠 下面我说一下新形势下中国机遇和挑战。 中美两大经济体已深入全球产业链中，互相依存性很高， 中美贸易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也源于中美经济有很强互补性，中美贸易继续合作有利于两国资源优化配置和经济结构调整，而从两国的规模经济和市场看，中美贸易还有很大的潜力。 中国崛起是中国人民在过去四十年中，在改革开放不断深化的条件下，辛勤努力工作取得的伟大成绩，也在很大程度上是经济全球化的结果。 中国的改革开放使其迅速成为全球产业链配置中一个非常有竞争力的主要制造业基地，这是在全球化条件下中国发挥自己本身比较优势使然，不存在任何人的特别恩惠。进一步的改革和开放使中国可以长期稳定和可持续发展。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的重大判断，提出了建立现代化经济体制，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的紧密要求。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已经迅速缩小了与发达国家全要素生产率的差距，但是进一步缩小的难度可能更大， 竞争是市场经济优势的源头，为缩小这方面差距，就需要更大程度的推动公平竞争，使市场真正在资源配置中起到决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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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计划经济思维模式仍存在 在改革开放中间应该记住的另外一个重要问题，是进一步打破软预算约束。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上真正发挥决定性作用，鼓励良性竞争。 有退出机制的领域，我们都取得了不少成绩。但是客观的说， 目前地方保护主义，政府无条件兜底，财政买单，不接受市场约束，契约精神缺失等等传统计划经济思维模式仍然存在。 因此我们在这方面作出长足的努力，就可以释放改革红利，提高劳动生产率。 最后，进一步建设高质量的基础设施，是我们释放改革开放的红利，使我们的经济进一步增长，能够取得更好的结果的一个重要方面，谢谢大家！ 财经早餐对话

主持人：2019年全球分化的趋势越发明显，站在岁末年初的当下，如果满分是10分，您会给全球的经济打多少分？给中国打多少分呢？

祝宪：全球化在今天到了一个新的分水岭，我觉得还面临相当大的不确定因素。2019年的情况来说，如果就全球化这个角度来看，我顶多能够打一个及格分，大概是6分。

但是中国在全球化的过程中，继续举起全球化的大旗，我们的经济虽然面临很多的困难和挑战，但是我觉得，我可以给中国的经济在今年的情况之下打8分。

主持人：全球经济格局转变，中国挑战与机遇并存，那么在这样一个时间点，您是怎么看待我们的这场大会？

祝宪：这次大会开的时间我觉得正逢其时，在2019年只剩下几天的情况之下，大会可以给整个财经界、企业界，带来全球分化过程中，中国应该如何应对的一个讨论平台，在全球化与逆全球化之间的博弈过程中，会对2020我们的经济走向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很积极的意义。

主持人：我们知道新开发银行是2015年成立的，作为国际上首个由发展中国家主导的新型多边金融机构，主要承担着怎样的职责与使命？您又是怎样定义新开发银行性质的呢？

祝宪：我们确实已经成立4年有余，是上海目前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多边金融开发性金融机构。我们的使命实际上跟其他传统的多边金融机构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我们希望能够做出一个新的品牌，能够为成员国，特别是在基础设施和可持续方发展方面提供一些帮助，能够使他们得到一些新的启示，特别是在基础设施方面能够做到有长足的进展。

主持人：您刚才也提到，为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和一些可持续发展项目来动员资源，其实发展中国家的情况可能跟一些发达国家不太一样，与国际上的一些多边金融机构相比，新开发银行是如何助力发展中国家实现目标的呢？

祝宪：我们对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的看法，这些国家的基础设施存在短板，包括一些重点领域，比如在中国，我们基础设施也有了相当的规模，但是仍有一些新基础设施的空间。我们在这里做了一些尝试，比如在福建和广东做了海上风电项目，有一定的新的尝试意义。

另外，我们觉得在这个过程中间，讲的是需求导向，讲是为客户服务，所以我们并不设置任何政策条件，这也是刚才你所说的作为一个合作的平台，由发展中国家成立的机构，我们所应该从事工作的基本点。

主持人：现在长三角一体化话题比较火，新开发银行在长三角地区有没有一些项目布局？

祝宪：你说的确实是这样，我们现在对上升到国家战略的三个超大城市群，就是长江三角洲、粤港澳大湾区、还有京津冀，都有所布局。当然了，现在的项目正在准备之中，也是在跟相关的省市和中央的有关部门进行磋商的过程中。

我们特别有兴趣的是在长三角地区，在上海和周边地区的轨道交通方面能够提供支持。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全球分化的当下，除中国以外的金砖国家和一些新兴经济体，今年的发展纷纷不及预期，您认为新兴市场应该如何应对挑战，走出困境？

祝宪：新兴市场的经济遇到的挑战可以说分两方面，一个是如何把自己的内功做好，能够发挥自己的经济潜力，另一个在面对外部特别是不利因素的时候，怎么能够进行有效的应对？

因为新兴市场，特别是我们比较熟悉的金砖国家，有相当多的国家的经济结构还是比较单一，主要是靠初级产品，这样就受整个世界市场的影响比较大，在宏观经济表现脆弱的时候，会受到如美元或其他的一些主要货币的变化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在这些方面来讲，我觉得新兴经济体一方面要加强自己的韧性，另一方面要能够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