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志愿“以命相托”的武汉司机

▲ 1月26日拍摄的武汉黄鹤楼和长江大桥（无人机照片）。过去几天，在本地物资匮乏、外界驰援力量未到的状态下，武汉一度陷入困境。（新华社记者 熊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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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开车到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梨园医院，把40套防护服送到一位医生手里，但不小心误入了医院的隔离区。在微信语音里，他说，“等这场病毒过后，我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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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天到家以后，把一次性手套和口罩在门口烧掉，家里一直通风，进门时家人在房间里不出门，他找到最近的水源洗三次手，把衣服放在门外。“我现在跟孩子说话最少要隔着两米，还是背对着他们。”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文 | 南方周末记者 张玥 责任编辑 | 顾策
过去几天，在本地物资匮乏、外界驰援力量未到的状态下，武汉一度陷入困境。
一股来自武汉本土的民间自救力量，自发组织成一支支庞大的志愿者队伍，为武汉医护人员保驾护航。
1月26日，在政府组织介入后，奔走在街头扶助陌生人的，仍旧是类似的一群武汉人。他们大多是武汉市民，平时互不相识，一夜之间成为朋友，敢以性命相托。
1

接送医务人员上下班

金艳东生活工作在武汉，就职于一家投资公司。这些天，他组织起了一支二百多人的私家车主志愿者群。
事情的起点，是疫情刚暴发时，他无意中看到朋友圈有一个人说，有100箱口罩想运到武汉，但不知道怎么运进来。恰好朋友圈的另一个人，说手上有货车资源，可以解决运输。于是他为这两个朋友拉了个群。
最初的这个三人群，很快扩大起来，人越来越多。“群扩散以后，我发现一个问题，信息被刷屏了，我什么都干不了。我想这不行，我得做个能解决的事，货车司机涉及公安、交管、运输这一块，我没这个资源，解决不了。”
1月24日左右，武汉市的市民基本上都封在家里不出门了，而医生、护士、医院后勤这些医务工作者的上下班需求不好解决。他想，就接送他们上下班吧。
恰好，他的表哥是一位出租车司机，他让表哥把自己拉入出租车司机群里，让医务人员把自己的出行信息、联系方式发给自己，自己再分发到出租车群里。
但是群里的出租车司机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些私家车车主愿意做志愿司机。他就专门拉了一个群，让医务工作者和私家车司机进群。在这期间，他偶遇到自己前几年认识、近两三年又失去联系的朋友付超，还有其他志愿者推荐的文姐，聊起来很顺畅，就这么组成了一个小组织。
一开始，他的做法是点对点联系，有医生把出行的需求告诉他，他再转发给司机们，最终把截图转给医生。但这样不好管理，武汉又太大。
他们开始分类建群，按照武汉的区域规划，把私家车司机分为汉口、汉阳、武昌。再把医务工作者按照医院来划分。这样司机和医务工作者都分别有群，他们几个组织者做信息的传递工作。
这时，他们遇到一位新的志愿者，提高了大家的效率。新加入的管理者喜欢做石墨文档，可以通过这个软件在线编辑信息，让私家车司机录入自己的信息，同时让医务工作者在线编辑信息，包括姓名、电话、医院、住址、上下班时间。组织者们有的负责统计，有的负责调度。
除夕夜里，他还在忙着跟武汉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会的工作人员协调，那时候下班的医务人员集中一些，送回家的效率更高。
2

部分司机群已经解散

在除夕前后，各类捐赠、求捐赠的帖子散布在朋友圈，也有很多类似于金艳东这样的自救组织公布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说自己的手机差不多成了“话务机”，接到各种各样的电话，他们尽自己所能，解答电话另一边的问题。
对于自己召集的私家车主的防护问题，他们一方面提醒私家车司机戴好口罩，另一方面提醒医务工作者，出门的时候给司机师傅多带一个口罩。
但实际上，口罩、护目镜这类用品远远不够，他听说医院的口罩也维持不了几天。1月25日，大年初一晚上，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今天我们已经把司机群解散了一部分。”
他们也怕病毒的传播。在汉阳区，已经有三个私家车司机感染了。此外，他们看到武汉市公安局发布的公告：自1月26日0时起，除经许可的保供运输车、免费交通车、公务用车外，中心城区区域实行机动车禁行管理。
他也收到了信息，“公安交管局通知的车号是禁行车，凡是未接到通知的车都是不禁行的，此次是负面清单管理。”
这两个信息让他有些困惑，不知道能不能上街。他了解到，政府已经成立了专门的车队解决医护人员出行的问题，他想把自己手上的私家车资源转入政府的车队中。
另外，他看到滴滴出行在武汉发了通知，免费为医务人员提供出行服务。“我想我们以前也是私家车主，让大家去注册滴滴司机，编入他们的车队效率会更高。”
1月26日晚，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爱心人士联系到他，请他送防护服，他就自己开车到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梨园医院，把40套防护服送到一位医生手里，但不小心误入了医院的隔离区。
在微信语音里，他说，“等这场病毒过后，我们有缘再见。”
3

不跟父母见面

跟金艳东这样民间自发组织的力量相比，出租车司机胡然来自政府组织的“官方车队”。
1月26日0时起，武汉市中心城区私家车全面禁行以后，政府为各个社区分配了出租车，便于有需要的人们出行。武昌区的司机胡然正是其中一员。
他说目前进入社区的出租车，主要是针对生活不便的社区居民，为他们买菜、买药。如果有发热的情况，需要立刻向防疫中心报告，做好隔离措施，运送客人到医院。不过一般居民发热，首先还是拨打120救助。
在路上，如果看到有出行需求的医务人员，他们也会无条件接送。
这些社区里的车队每运送一次居民，就在车内所有地方用84消毒液和酒精消毒，司机们戴着医用防护口罩。
几天前，他就跟家里说，武汉可能要限行，如果限行，出租车可能要做些公益性的事情，“我有心理准备，自愿报名的”。
他估计，最早的通知应该是武汉市政府下发到交通运输局的相关部门，该部门再下发到每个出租车公司，出租车公司再以发消息、打电话的方式通知到每一位驾驶员，驾驶员的家庭再自行商量。
胡然记得，他接到通知后的第二天一早，就报名了，应该是最早的一批。
家人当然担心他，他有两个孩子，跟父母住在一个小区。接受这个任务以后，他不再让家里人出门了，生活必需品由他来买。送到父母家的时候，就把东西放在门口，不进门，等他离开两小时以后，父母再开门取。
他的防护措施很多还是靠自己，比如家里原来囤积的一次性手套。他每天到家以后，把一次性手套和口罩在门口烧掉，家里一直通风，进门时家人在房间里不出门，他找到最近的水源洗三次手，把衣服放在门外。“我现在跟孩子说话最少要隔着两米，还是背对着他们。”
他说，现在武汉街头基本上看不到机动车了，在跑的也是保障供应的车。每天出门时，小区里的车辆怎么停的，晚上回来时还是那样。
在南方周末记者加了微信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做武汉人该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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