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一）

大峪村里的李婆婆坐在门口的一把小竹椅上， 边摇扇子边喊道“唉，这天气热的很，连觉都叫人没法睡”。

旁边的小树林里， 一群娃娃们从自家拿出一张张藤席，铺在光溜溜地坚硬土地上打瞌睡，为了防止虫蚊的叮咬，还都拿着一张旧床单，从头蒙到脚。 睡醒了，他们就在那里赤着脚丫子， 跑来跑去， 或者各种躺，活脱脱地像是在水里扎猛子的野鸭子。

李婆婆就这样望着一群孩子们的快活， 听着夏蝉在树梢上一声递一声、细细的聒噪起来，便咧着嘴笑，那精气神却还涨的高高的。

李婆婆门口的一畦菜园子里紫色茄子正坠弯了枝，缠绕在竹竿上的豆角藤绕了一圈又一圈，有一人高， 那细细长长的豆角儿就像是被吊着的水蛇，有些佝偻着背，有些直挺挺的，有些则在尾部打了结。

李婆婆，年纪并不大，寡居多年，丈夫三十年前参加朝鲜战争，战死他乡，被送回来的是一具遗骸，遂埋在了离家门口不到100米远的土地里。90年代，乡村干部为响应国家政策，在村广播里一遍遍喊着“要想富，先修路”，遂横着在大峪村中间开辟了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正好从李爷爷所躺着的地方穿过去。为了照顾革命烈士，村干部以及大队书记便考虑从旁边绕过去。但在施工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擦破了李爷爷的坟头堆，露出了那渗人的棺材角。由于埋在地下沤了多年，那原本紫红的棺木看起来像是面包屑，一碰即碎。

老人们都心生唏嘘，觉得实在对逝者大不敬，便对李婆婆各外照顾，所以大人们常差遣小孩子们去给李婆婆送点瓜果蔬菜啥的。而李婆婆虽一生甚是孤苦，却也是一个天性乐观的人，又喜欢小孩子，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比学堂里的教员讲的还要好。 久而久之，小孩子很是喜欢到婆婆家玩。

有一天，婆婆就像现在那样，坐在她的小竹椅上，往门口一坐，便给围着的小孩子又打开了话匣子，这一次讲的是一个树妖的故事。我也是当时的小听众，虽然很多细节都呕淡忘了，也没有婆婆讲的栩栩如生，但也力求能够及得上婆婆的三分之一。

故事发生在清末时期。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块平坦的高地上，有一条宽广的河流缓缓淌过。清澈的河水，一眼可以望到河底那被浸没的长着青苔的巨石块，一群蝌蚪、鱼虾在石缝下徜徉游弋。没人说的清这条河流的渊源，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反正大峪村的居民从记事起，这条河一直存在。河两边星罗棋布地分布了小村庄，大峪村就是河南岸的唯一一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