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理说事】辱母杀人案的现实与困境

近几日已被山东冠县的辱母杀人案刷爆了屏，事情起因本是平常，但催债手段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而这其实是很多三四线城市及农村的真实写照，反映了人性之恶的一面与现实生活的无奈。案中涉及的主体可以分为民营企业、民间借贷、催债人、警察和法官这五类，我想分别从这五个主体的角度简单谈谈此案涉及的、也是当下较为普遍关注的问题，其实每个主体引申出来的问题都是一个大的课题，其背后反映的问题与关系也错综复杂。此处只择一些主要的、相关的简要分析。

1、民间企业生存之艰

案件的起因在于主人公所经营的企业——山东源大工贸有限公司资金链的断裂。2014年以来，受宏观环境的影响，实体企业经营环境愈发困难，特别是中小企业、民营企业。2015年的一篇报道曾提及，作为民营企业活跃的温州市，在2007年至2012年间，温州全市共注销企业22481家、被吊销营业执照的企业25213家。这些仅仅是国内各级法院审结的有据可查的数据，而没有走入司法程序、自生自灭的企业破产数量更是惊人。实体经济的这种困境在基层更是体会深刻，已经连续好几年，每次回家，总会听家里人说，这几年的生意是一年比一年难做了。而就在今年年初，老家的一家大型超市也因为资金链断裂倒闭了。生活在一线城市的人，目光多放在大型、国有企业，而真正在数量上占据绝对地位的中小企业、民营企业却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困境。

2、民间借贷之普遍

民营企业生存艰难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在于资金来源的问题。一方面，银行对民营企业的贷款条件极为苛刻，中小企业和民营企业根本就贷款无门。而另一方面，随着货币宽松政策效应的传递与显现，民营企业的成本也不断上涨。在2008年底，中国货币总量M2的余额是47.5万亿元，到2013年11月底M2余额将近108万亿，也就是多印钞60万亿，民企早前积累的资金，实际价值贬值到原值的40%多点。因印钞，人们的生活费用增加超过1倍，意味着私企用工的成本上涨超过一倍。为了解决资金问题，民间借贷成为他们最主要的来源。这一方面是民间借贷的条件宽松，而且到账快，尽管他们可能需要支付更高昂的利息，但相对来说这种低门槛和快速到账的民间借贷可以解决民营企业的燃眉之急。另一方面是地方企业的生存发展环境，有很多地方、很多企业的发家是靠义气、是靠民间的约定俗成。乡里乡亲的亲情、面子、信誉在他们的世界观里高于产权保护制度与法律意识。

3、不敢招惹的催债人

出生在大都市的人或许很难理解这种粗俗鄙陋的手段，但是在四线城市开外以及农村有过生活经历的人都会明白，特别是在北方，无论是一个家庭还是一个企业，你想真正做成一些事，离不开的是人情是关系，而真正掌握资源利益分配的要么是地方政府，要么是用武力说话的俗话说的黑帮势力。

我还记得自我孩提时，父母就常常告诫我，要离那些看起来就很凶的人远一些。催债公司或者高利贷公司在民间非常普遍。去年回家时，和老哥聊天，还记得他说过这么一事，有些人或许吃什么行的饭是一定的，以前认识的一伙计曾经就干这一行，来钱很过，但是他的生活方式与谋生方式却不是你能做来的。

催债人之所以不敢招惹，不只在于他所采用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让你无法想像，还在于与地方政府微秒的关系。在小地方，这种所谓的黑帮势力要么与地方政府有着利益关系，要么就是黑帮势力过于强大，以至于地方公安可能无法管制。无论哪种情况，你觉得作为普通民众，你的安全的保障又在哪呢？庆幸的在于，这些人还算是有些“道义”，只要你不要与其范事，倒也不至于危害到你。

曾几何时，那些记忆中的民风淳朴的乡村与乡情，以及孔孟之道、家风家纪，随着贫富差距扩大所带来的负面性已经越来越淡薄。当然我不否认还是有其存在，但是较之于前已出现了更多的野蛮之风。

4、地方政府的作为与不作为

警察本应是以保护人民群众安全为天职。但在此案件中，似乎并未有明显的作为。这背后的原因只能到地方深入了解才知道。我记得一位对警察行业有所了解的朋友曾聊起，派出所警力有限，所承担的治安任务也重，真正遇到聚众斗殴或者类似黑帮势力的强势分子，你区区两个人又怎么能真正处理好，弄不好可能甚至都被打得很惨。这可能是一种原因。也可能是上文提到过的利益的关系。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去年轰动一时的雷洋案，当时这里面是不同性质的问题。

法官本是公正无私、为民伸冤。该案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关注，另一个点在于对于欢的判决过重。这里我只想说三点。第一，有位在基层法院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仅从今年过年到3月初，仅就行政诉讼的一个小领域他们就已经积压了300多件案件要处理，而部门中两位领导外出挂职，一位同事休产假，一位同事受伤休养，这些案件就要全积在他一个人身上还要限期完成，而案件还在与时俱增。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基层公务员工作的繁累。第二，从法律判决来看，我们是大陆法系而非判例法系，可能遵从于相关的法律条例当时只能做出这样的判决。第三，于我期望的，我只盼看到法律是与人性站在一起的。

所以说这起案件也反映出地方政府的无力、无奈与无为的现实与困境。

为写这篇文章又看了一遍案件的过程，实在是过于痛苦。只盼类似的事情能越来越少，但是我们广袤的国家的土地上其实时时刻刻都有着不公平事件的发生。诸如此案，诸如雷洋案件，之所以能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在于他们触动了我们的神经，触动了我们作为有良知的人的内心不可触动的底线，在于在我们热爱的国度上可能会随时产生的对自己的这些不确定的威胁所带来的不安全感。而这背后是经济、是社会、是人性……是一种复杂的交织。但我们也要相信，在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特别是转型发展过程中总是会存在种种问题，我们要认识到他们的存在，也要适度容忍问题的存在，更重要的在于我们要去解决这些问题的存在。

我们离真正文明的国度真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