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茅忠群：优秀的企业刺激欲望，伟大的企业导人向善
方太集团董事长兼总裁茅忠群（EMBA 2000）的办公室里有两幅书法作品，一幅是“仁智勇”，一幅是“无为而无不为”。前者是他写给17000名方太人的工作与生活锦囊，后者是他所追求的一种精神境界。作为一名“创二代”，他于1996年创立了方太。经过23年的发展，2019年方太全年销售额预计达110亿元。中欧实境教学课堂也曾多次走进方太，学习其作为家族企业的传承和管理之道。今天这篇文章，茅忠群校友将分享方太“中西合璧”的管理实践。
这些年来，方太对中西合璧的管理之道做了很多探索，整个管理方针可以用16个字来概括：中学明道、西学优术、中西合璧、以道驭术。
管理不要走极端，更不要迂腐
有这样一个故事：孔子的学生曾点、曾参是父子。有一天，曾参笨手笨脚地在地里干活，不小心把禾苗锄掉了。父亲曾点勃然大怒，拿起棍子狠揍儿子。曾参恭恭敬敬地站着不躲开，结果被打晕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曾参醒了过来，他恭恭敬敬地对父亲说：“儿子不孝，惹您生气了。”旁人看了，都夸曾参孝顺，说仁者孝为先，父亲把自己打成这个样子都不逃、不反抗，多好的一个孩子。
这事传到了老师孔子那里，孔子却生气了，不让曾参进门，不认他这个学生。
孔子说：“你父亲下狠手打你，有可能把你打死。如果把你打死，你父亲就会坐牢。即使不把你打死，只是打伤了，他也会伤心。他打你，你就应该躲避。所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这才是真正的孝。你以为不躲避就是孝，那反而是在怂恿你父亲犯错，就是最大的不孝。”
这其实就是孔子思想中的“仁”。重视人，就是重视合乎“仁”的人性。在明知道是错误的事情中，不能为了所谓的礼法而任人妄为，否则就是为恶张目。人不要走极端、更不要迂腐，要行中庸之道——遵守制度，但是不要拘泥于制度，凡事不能教条主义。
中庸不是平庸，不是没有原则的平均主义，更不是束缚手脚，而是一种不偏不倚、恰如其分的“适度”。
制定制度时要设身处地为员工着想
近百年来，西方国家以制度、流程为核心的管理思想已经非常成熟，但这只是企业的“一条腿”。企业和人一样，必须两条腿走路，另一条腿就是信仰和价值观。要真正做到“以道驭术”，就要让管理符合“仁义”的要求。
我最喜欢《论语》中的这句话：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我一直认为，前半句代表了法家的管理思想，“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中的“政”就是“政令”，“刑”就是“刑法”。法家提倡对老百姓用重刑酷法。秦国重用商鞅、韩非等人，在短时间内强盛起来，最终横扫六国，夺取天下。但是，秦帝国作为中国第一个集权王朝，仅仅延续了14年便灭亡了。因为刑罚太多，又过于残酷，老百姓不堪忍受，最后只能揭竿而起。
管理企业也一样，纯粹的制度管理下，员工虽然遵守制度，但却缺少廉耻之心。而且，过于严厉的制度，只会让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基于法家的思想，企业往往把捅娄子的人想成坏人。比如，100个人中有 1个人犯了错，组织便决定增加一项制度，并强制其他99人一起遵守，这就会让他们感到不舒服，因为他们之前并没有违反制度，在没有新增的制度时也做得很好。
其实，制定制度的目的不是为了惩罚不良后果，而是为了预防不良后果。单纯地为某件事而设立制度，一来已经滞后了，二来也显得不近人情，容易打击一大片，使得制度缺少灵魂和源头。制度要设身处地为员工着想，才能真正安立在员工心中。
孔子说：“为政在人。”再好的制度，如果人们不认同，那就是摆设；如果不是为了增进和谐，而是为了折磨人，那就是不合时宜。
人性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再凶恶的人，有时候也会用道德约束自己，比如孝顺父母等；再善良的人，也常常会在一些生活琐事中不自觉地犯错误。所以儒家讲求的是“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就是要启发人们心底的善良，让人们发自内心地谦和礼让，把事情真正做好；启发人们做坏事后内心产生羞耻感，从而很好地约束自己。
当然，儒家并不是不强调政令和刑法。孔子就当过鲁国的大司空（相当于今天的司法部长），还依法惩处了一批罪人。因此，完整的管理必须兼具政令、刑法、道德和礼制，缺一不可。这才是儒家真正倡导的管理之道。
伟大的企业导人向善。方太要做的，就是在不断改善已有管理制度的同时，推动企业文化落地，把人“天使”的那一面尽情地发挥出来。
为此，方太鼓励员工每天上班后先读15分钟中华经典书籍（比如《中庸》《大学》《论语》等），修身养性，再去工作。企业里还设立了孔子堂，作为大家学习中华优秀文化的场所。方太也鼓励大家日行一善：无论是改善工作中的点滴细节，真诚赞美身边的同事；还是给家人更多的爱与陪伴，为社会公益事业出力……
“一切福田，不离方寸”，只有提高心性，心发善愿，才能在工作和生活中获得幸福。
爱人者，人恒爱之
孔子在读《周易·坤卦》的时候，曾感慨地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善待他人不是懦弱，也不是胆怯，而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这种“精益求精，仁者爱人”的理念下，方太涌现出越来越多的感人事迹：服务技师上门维修完产品后，顺便帮客户把垃圾带走；在大年三十吃团圆饭中途赶往客户家中处理紧急情况；甚至还有在前往客户家的途中，帮助考研学子准时赶到考场的例子。
方太的品牌主张是“因爱伟大”，我们相信“爱人者，人恒爱之”。方太吉林欧亚店的一个例子，给我的印象非常深：
有一个员工叫沙飒，2013年到吉林欧亚店后，把顾客档案整理了一遍，发现有一位顾客下单一年多，到现在还未要求送货。沙飒觉得很奇怪，就给顾客打电话，对方电话停机，他又按照当时留下的地址找过去，发现家里只有一对老夫妇。聊天中得知，两位老人的儿子出国前给他们买了房子，买了烟灶。但是还没来得及搬家，老伴的脚骨折了，所以就一直没提货。
看着大爷大妈唉声叹气的样子，沙飒找到领导，主动把货给退了，因为大妈病着，正需要钱。第二天，当沙飒把货款送到大爷手里的时候，大爷大妈感动得直落泪。因为大妈骨折的事情，没敢跟儿子提，他们早就没钱了，这钱真是雪中送炭。
后来，沙飒在休息的时候，也经常去看望大妈，帮大妈做点家务，聊聊天。大爷大妈把沙飒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两年后，大妈的儿子从国外回来，去门店找到沙飒，直接开口要一套方太的产品，并且跟她说：“方太的人这么好，方太的产品肯定不会错。”他们选了方太的六件套。大妈搬完家后，逢人就说方太的产品好，说沙飒好。后来大妈把自己家当成方太的样板间，谁买厨电就到她家去看看，最终整个单元除了一家，其他家庭都买了方太的产品。
这其实是爱的传递，消费者对我们“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们此前的企业愿景是“成为一家受人尊敬的世界一流企业”，但我现在希望方太“成为一家伟大的企业”。之所以有这个变化，是因为我认为“伟大的企业”和“优秀的企业”的区别在于优秀的企业满足需求，甚至刺激欲望；而伟大的企业践行商业伦理，创造需求，导人向善。中国企业家应该有这样的胸怀。
“仁”的背后，还有“智”和“勇”
随着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很多企业开始推崇“狼性”，认为中华文化中的“仁义”不能适应新时代的要求。但人就是人，为什么要学狼呢？中华传统文化在“仁义”之外，还讲求“智”和“勇”。儒家不是不要竞争，中庸也不是不讲原则，重要的是用“仁义”去待人接物，而不拘泥于形式主义。
家电市场中，“狼性文化”在销售终端体现得最淋漓尽致，也经常会发生一些冲突。方太不是一个推崇“狼性文化”的公司。我曾跟一线员工讲：“即便面对的是蛮横的对手，也不能逾矩。销售人员在卖场不能骂人，要做有尊严、有节操的销售，不能只为了多卖一台产品，就什么事情都干。”
方太的零售终端卖区里都放着一本《论语》，时时刻刻提醒销售人员要讲诚信，不能讲别人的坏话……这些点滴细节，使几千名方太厨电顾问培养起“感恩、不欺、体贴”的待客准则，用仁爱之心，温暖每位顾客的心。
做企业，有比利润更重要的事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中有这样一段记载：晋国执政范宣子问鲁国大夫叔孙豹说：“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叔孙豹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立德、立功、立言”，这就是叔孙豹著名的“三不朽”。
伟大的企业往往会做一些别人认为傻的事情，“立德、立功”就是要“内圣外王”。
如果坚持“利润最大化”的理念，直接催生的结果就是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当然，赚钱也是有前提的，就是要保证产品和服务的质量。但这里有个发心的问题：质量好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钱，还是为了增加用户的福祉？《菜根谭》中有一句话：为恶而畏人知，恶中犹有善路；为善而急人知，善处即是恶根。
好的企业一定要向社会传播正能量。把人性往善的方向引导，就会越来越善；往恶的方向引导，恶就会被不断放大。在这其中，企业的责任不可忽视。
超越利润，才是伟大。企业伟大与否，不在于规模大小，而在于是否向善。
未来，为了亿万家庭的幸福，我们立志成为一家“顾客得安心、员工得成长、社会得正气、经营可持续”的伟大企业。
来源| 正和岛（ID:zhenghedao）
作者|孙允广
编辑|岳顶军
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企业才能被称为“伟大的企业”？你认为哪些企业是伟大的？欢迎文末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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