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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葵酱Aoi
编辑 | 初见
又双叒叕一家早教机构关门大吉!这一回是爱乐乐享国际早教中心。
10月中旬起,爱乐乐享旗下的北京地区直营门店——长楹天街店、朝阳大悦城店、龙湖中心店,等等——陆续关张,留下上千家长退款无门,抱团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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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爱乐乐享,一夜间垮塌
爱乐乐享成立于2009年,为运营十年以上的老牌机构,在国内28个省市区开办了150多家线下门店,其中,北京的13家门店基本为直营。爱乐乐享的运营公司为北京智童启德教育,法人代表任重,企查查平台显示有数十条周边风险。
数据来源:企查查
2018年底,爱乐乐享获得一笔来自杭州老虎基金千万元级别的A轮融资。官网显示,爱乐乐享的科学早教体系引进自海外,发展出六大系列课程,综合开发0-6岁婴幼儿的八大潜力,拥有上千名指导师组成的师资团队。
除了不断通过加盟方式扩张的主品牌,爱乐乐享还在2018年6月推出子品牌童话奇缘,主打「高贵气质」综合培训,在北京伊藤洋华堂亚运村店开设首个中心。
爱乐乐享的危机早有征兆。2019年4月,爱乐乐享在重庆关闭两店,8月又关闭成都一个店,北京地区的丰台大峡谷店、通州万达店也因为拖欠商场租金,被迫关张。
8月的时候,有家长投诉北京乐城中心店存在卫生管理漏洞,存在生病的孩子不测体温随意进出教室、游泳玩具不消毒的情况。事件曝光后,爱乐乐享总部拒绝退费。
9月,爱乐乐享以「十周年店庆」为名展开促销、吸费,直到10月初,爱乐乐享还在大张旗鼓招募城市合伙人,让人不由质疑其动机。
北京直营门店陆续关张之后,爱乐乐享的危机开始向全国门店蔓延,10月19日,前一天还正常营业的一家爱乐乐享成都门店突然跑路,留下数百名抱团维权的家长,涉事金额在300万元以上。覆巢之下无完卵,爱乐乐享的子品牌童话奇缘同样猝然关店,让一众家长猝手不及。
危机之下,爱乐乐奇创始人兼CEO任重发布一封公开信,承认自3月份以来「经营举步维艰」,「每个月都要亏损上百万」。
爱乐乐奇创始人兼CEO任重公开信
关于家长最关心的复课问题,任重承诺:条件允许的门店,正在联系别的机构接手,原址复课;条件不允许的门店,正在联系别的机构转课。一个运转十年的早教机构,就这样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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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教浮沉录:一个3000亿大市场
实际上,爱乐乐享的遭遇,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早教,发端于20世纪60年代的欧美国家,直至90年代才进入中国。1998年,红黄蓝早教中心、东方爱婴早教中心相继开业,本土的早教行业蹒跚学步,走进萌芽阶段。2001年的《中国儿童发展纲要》第一次提出「发展0-3岁早期教育」,早教一词进入政策推进的视野。
2003年,国际知名的早教机构金宝贝进入中国,美吉姆、悦宝园、七田真紧随其后,开启了「洋早教」在华一路攻城略地的黄金十年。
2012年5月,教育部办公厅下发《通知》,决定在上海、北京海淀区等14个地区展开0-3岁早教试点,早教行业拿到了迟来的准生证。2015年,全面二孩政策落地,成功催生早教的资本热度,迎来如火如荼的下一个黄金十年,称之为「永不降级的消费细分板块」。
2018年的《中国早教蓝皮书》显示,国内早教市场2017年便已突破2000亿元大关,预计2020年达到3000亿元的市场规模。截止2018年,全国共有1万多个早教中心线下网点,其中,前八大早教品牌总计拥有线下网点2400个,美吉姆、金宝贝、积木宝贝的线下网点都在200个以上。
过度的繁荣之后,正是隐忧。
2019年以来,伴随着人工、房租硬成本的不断高企、经济大环境不景气带来的购买力不足、出生率缓慢下调造成的客源不足、政策监管趋紧导致的合规压力,一些过度扩张的早教企业迎来传染性的猝死,早教行业袭来一大波的倒闭潮、跑路潮。
2019年1月,北京艾尔蒙国际早教由于盲目扩张、管理混乱、长期经营不善,造成资金链断裂,一夜间停业。同月,创办于2003年、拥有40家门店的上海培正逗点早教中心,一夜间关张。
进入7月,成立12年、2018年完成一轮天使轮融资的上海本土早教品牌凯瑞宝贝一夜间多家门店人去楼空,最后以关门倒闭收场。
据不完全统计,2019年以来,上海先后有14个早教品牌先后game over,不是倒闭,便是跑路了事。倒闭潮、跑路潮袭来,「洋早教」亦不能免俗,自2018年5月以来,「洋早教」悦宝园成都、青岛、上海等地先后出现突然关门、家长退费困难的跑路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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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监管袭来,早教行业合规大考
倒闭潮、跑路潮,暴露了早教行业蒙眼狂奔的疲态。一旦消费增长趋缓、政策条件收紧,在快速扩张、高速增长年代掩盖掉的矛盾,一夜间冒出来,把多个运营了十多年、业内名头不小的早教品牌彻底放倒。
早教品牌的困境,一方面来自政策监管层面。2018年,上海率先发布了规范3岁以下幼儿托育服务的「1+2」文件,即:0-3岁幼儿托育工作《指导意见》、0-3岁幼儿托育机构管理《暂行办法》、0-3岁幼儿托育机构《设置标准(试行)》。
2019年5月,国务院发布0-3岁婴幼儿照护服务《指导意见》。10月,卫健委公布并正式实施《托育机构设置标准(试行)》、《托育机构管理规范(试行)》两个文件。
监管趋严,快速拉升了行业的门槛。卫健委的《托育机构设置标准(试行)》规定,托育机构婴幼儿生活用房人均使用面积不低于3平米,户外活动场地人均面积不低于2平米。上海的托育机构管理《暂行办法》则更加严格,规定托育机构的建筑面积不低于360平米,婴幼儿人均面积不低于8平米,户外场地人均面积不低于6平米。
尽管上述文件针对方兴未艾的托育行业而言,但早教行业与托育行业服务同一人群,有的机构主打的便是养教一体,早教行业也就成为监管的重点。
举例而言,在凯瑞宝贝大规模关店之际,主管部门就曾针对无早教托育服务资质、场地不达标,予以查处。
当然,托育市场法规的快速健全,同样凸显出早教行业无规可依、野蛮生长的困境。在一个接一个的早教机构选择猝死、跑路之后,监管的缺席使得整个早教行业正在遭受一场前所未有信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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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早教:既没效果,又非刚需?
要不监管过严,要不脱离监管,早教行业在一种暧昧的状态中,迎来一场始料未及的大溃败。
传习邦了解到,在门店猝然关闭之后,已有多个创始人心灰意懒,离开了辛苦耕耘十多年的早教行业,另谋出路。
行业专家指出,弥漫整个早教行业的倒闭潮、跑路潮,有外因,也有内因。外因,是经营环境的变化;外因,是早教中心在商业模式上本质的缺陷。
另一方面,国内早教行业经过近20年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也上充分「成熟」,以美吉姆、金宝贝为代表的「洋品牌」占据了行业的优势地位,获取最大的市场份额,给本土的早教机构造成巨大的生存压力。
在商业模式上,早教中心无论土、洋,都选址在繁华商圈,在高档商场选址开店。在教学模式上,国内早教中心大多选择亲子早教的模式,由父母或成人陪同上课。这一教学模式的结果是,周一至周五,早教中心门可罗雀,周六周日则人满为患,一周平均下来的坪效少得可怜,根本不足以cover高昂的店租和运营成本。
早教中心一般采取消课制,家长根据需要提前购买数量不等的课时包,根据上课情况进行消课。由于早教一般并无按部就班的严格课程,家长的缺勤率无疑拉长了消课时间,变相推高了早教中心的成本。
更重要的是,对家长而言,早教课程并无最终的考核标准,造成效果「获得感」方面的严重不足。对不少家长而言,早教并非刚需,只是有益的补充。
相对于启蒙英语、少儿英语,单纯的早教,效果并不显著。相对于正在起步的托育中心,早教又缺乏刚需的属性。正是由于课程体系方面的这一种暧昧状态,孕育着早教行业更为深重的危机。
蒙眼狂奔20年后,2019年的早教倒闭潮、跑路潮,为整个早教行业敲响了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