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数学教授的年迈的农夫遇到了一条冻得邦邦硬的蛇。那是一条已经死去的眼镜蛇。他的鳞片折射出冬日太阳特有的僵硬而白色的光泽,眼睛也结上了厚厚的霜。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蟒蛇——他的身体蜷成了微积分符号般的S型,两侧的大鳞像符号上画歪的〇,深红色的信子吐露在外头,像因为写得过快而不小心留下的痕迹。具体而言,他长这样:
农夫盯着他,盯出了神,感觉自己曾在哪儿见过,便把它拿回了家。然而,这毕竟是一条欠拟合的蛇——农夫想用它来装饰墙上的用各种东西摆出来的数学公式,却看着别扭;想用作手杖,敲断了尾巴,却又嫌矮;想用作撬棍,却不慎把它弄断了。惨了,现在这是一条断得七零八落的与众不同的蛇。
“这条蛇欠拟合,”农夫谈了一口气,把这条可怜兮兮的与众不同的蛇扔进了垃圾桶,道,“就和我一样。”
农夫想起了曾经。
“你,”上司懒洋洋地坐在懒人沙发上,看着教授,指着墙上的立体公式图案,“我已经第三周看到你摆这玩意儿了,每周花40个小时摆弄这些玩意儿,有什么意义吗?”
“这是个人爱好。”教授冷冷地回答,“不然我没有办法工作。”
“你的能力我们大家有目共睹,毕竟你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上司直起身,把双肘架在了膝盖上,“所以,我并不反对你摆这个,可是你用作减号的法式面包们已经腐烂,熏到楼道外面的我们了,就不能想办法换一换吗?”
“这已经是钉在墙上的真理了,”教授望着墙上的公式,眼光里透露着兴奋,“不,不行,我不会改的。这是真理。”
上司皱了一下眉头,从沙发上费力地站起来,走了。
教授记得,下一次看见上司就在这次谈话的三周后。
那天他坐在正对墙的椅子上,对着墙思考着什么。他的思绪时而像腐烂法棍上攀爬着的黑色苍蝇,从一个符号腾腾升起,盘旋着,然后徐徐降落到另一个符号上;时而又像意面底下悄悄冒出的白色菌丝,蔓延着,无意间已经遍布整个墙面。教授双眼放光,嘴唇颤抖,鼻翼微张,不断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他有了新的灵感!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事情就那么发生了!就像闪电一般!一伙穿着白色防化服的怪物踹破了门,直冲冲地杀入了这片净土!他们不等教授说话便把墙上的法棍、意面、肉片等等一同扯了下来!他们虽然是身体是白色的(和墙上的菌丝一样),但是手里的竹炭却是黑的!他们撒播污秽!他们宛如空气净化器一样抽走了屋子里所有的想法,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教授愣了一下,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自己的稿纸甩在了地上!他一拳打向了其中一只白色的怪物!他的拳头直接穿透了防化服!
那只怪物哀嚎着,抱着自己的脑袋倒在了地上——暂停一下,对,亲爱的读者,正如你们猜的一样,这怪物正是教授的上司。
上司哀嚎着,像一匹受伤的野兽,抱着自己的脑袋倒在了地上。而其余的清理人员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清理工作。他们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然而腐烂的气味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他们又拿起了手上的清理工具,继续清理起这片糟粕。
“我看到你的工作了,”一周后,独眼的上司坐在懒人沙发里,他手里拿着着那沓稿纸,侧着头,瞥着教授“我真的真的很欣赏你,但是……我想我们大概不太合适。”
“纠正一下,”教授依旧冷若冰霜,“是你不适合我。你不尊重我的……”
“不,是你欠拟合。”上司甩甩那沓稿纸,只见上面的字慢慢变化,最后竟变成了解约书。
“是你,欠拟合。”上司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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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08 更新
模型x对于条件y欠拟合:这是一个在机器学习中常用的概念,可以理解为『缺少能让模型x变得适用于条件y的过程』。就好比你用陶土捏了个十字螺丝刀,却用来拧一字螺丝,这就是『十字螺丝刀对于一字螺丝欠拟合』,那么对其进行打磨,让他变成一字螺丝刀的过程就是『使其拟合』。在文中,作者粗暴的将其引申为『不愿意拟合』,代表着不愿意改变的一类人或者物。
不愿拟合的结果,就像文中提到的那样。
后记:这段注释昨天本来要添加的,结果后来因为拖延症暂时性失忆了,好在今天临近明天的时候突然痊愈。(最后还是拟合了一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