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消逝的故乡（8）

八

　　连队里的孩子大大小小的分好几批，其中高静、高乐、小胡、金花、银花、海潮和海燕他们算是比较大的一批，他们从来不屑于和高文、高秀、晓风等这批小朋友玩，他们认为自己是半大人了，做事特别勇敢。

　　小胡经常来找高乐玩。他总是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一边裤脚高，一边裤脚低的，头发也总是留得很长都不理。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但他却很听高乐的话，两人就像拜把兄弟似的要好。这天，小胡急急走来告诉高乐，说麻风洼有一个马蜂窝，高乐，你敢不敢去捅？高乐知道普通大黄蜂的窝是有蜂蛹的，那蜂蛹烤熟了特别美味，不知这马蜂窝是不是也有蜂蛹呢？都说马蜂厉害，但不去捅一捅，又怎知它如何厉害，况且还想吃蜂蛹……高乐决定豁出去了，也好让伙伴们知道他有多么勇敢。

　　高乐准备了一个做火把用的干柴棒，带上火柴、长衫长裤，又从妈妈的抽屉里拿了一盒万金油，就和小胡两个人往麻风洼去了。小胡的嘴巴是个小广播，一下孩子们都知道了，海潮、金花、小勇等都跟了去。浩浩荡荡的，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原来马蜂窝就在一棵山稔子树上，山稔子成熟了小胡来摘果子吃，结果就发现了这个马蜂窝。马蜂不断地从窝里飞出飞进，嗡嗡的像小战斗机。高乐一看，心里又兴奋又紧张。哼，看你神气得了多久，我要取了你的窝！他叫其他人统统躲远点，谁要被蜇了一概不负责。他自己穿上长衫长裤，划火柴点燃火把。紧张之下，他竟然点不着火，哧一下，火柴划着又熄灭了，连点了三次才点着了。他把火把伸进树丛里，好，烧着了！马蜂像发疯了一样往外嗡嗡嗡飞出来，高乐猛地一下趴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欲静待蜂群远离后再挑蜂窝。伙伴们看得害怕，都远远地躲在橡胶树后。树丛里冒出黑烟，火烧着柴枝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蜂群该飞走了吧，高乐感觉耳边没了嗡鸣声，就缓缓抬起头来。一看，啊，不好了，一阵风吹过，火星飞扬，径直飘过两三米外的私山芒草里，火势蔓延了！高乐头脑里嗡了一声，大喊“救火呀”，立刻脱下身上的长衫扑打火苗，但长衫很快也着火了。伙伴们纷纷赶来，用树枝、木棍乱扑乱打。却这边扑灭了那边又起，那边扑灭了这边又起，眼看得很快烧成大火了，这时海潮猴子似的噌噌爬上树，拗了几枝长长的橡胶树枝。这种有湿树叶的树枝好用极了，打一下灭一片火。他和高乐带着伙伴们分别从两边夹击，顺着火苗一寸寸打去，不用多久，火灾终于被扑灭了。这时大家才发现，手臂怎么那么酸呀，脸上热乎乎的。互相看看，“哈哈，你脸上黑了，像个包公。”“哈哈，你不也一样。”个个衣服湿透了汗水，紧紧地贴在身上，头发被汗水、烟灰沾染得像几个月没洗澡的乞儿。这帮人都变成丐帮了。

　　金花头一回和男孩子一样做了一次英雄，她的脸上也染了几道烟灰，刘海还被火星烧焦了几根，卷卷的，看起来怪怪的。但她很自豪。高乐、海潮笑她变成外国妹了。小胡忽然说我们该找马蜂窝了，大伙才想起蜂窝还在原处。高乐用棍子挑了又挑，怎么不见了？蜂窝不见了。地上也没有。大伙互相看看，发现小勇也不见了，这个家伙，肯定是他私取了蜂窝。

　　大家找遍了麻风洼，不见小勇踪影。小胡说他肯定躲起来吃蜂蛹了，这会儿差不多该吃完啦。高乐气得咬牙切齿，他凭什么这么自私呢？大家又回队里找，龙哥悄悄告诉高乐，小勇在胶水房背后呢，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不知干什么。高乐、海潮他们果真在胶水房后找到了小勇，夺回蜂窝，看看却还有大部分未吃完。原来小勇胆小，怕揭开蜂盖时，里面会爬出活的马蜂成虫来，那还不得吓死了。所以他只吃了烧焦了的几条。

　　于是，大家就重新生火烩马蜂窝。这回可是非常愉快的了。捡来树枝树叶，点着了，把蜂窝放中间。熊熊的火焰再次映红了大伙的脸。蜂蛹熟了，香飘那个不知多少里呀。蜂窝盖早烧没了，只见一条条蜂蛹又白又嫩，烩得一头焦黄焦黄的，队里的孩子闻香而来。高乐按劳分配，给小胡、海潮、金花等“功臣”多分几条，其他的小孩子一人一条，高乐妹妹阿文阿秀也各得一条。这种野味可不是哪里都有的呀，高秀记忆中就吃过这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