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部电影《77天》,讲述一个探险者在荒原独自旅行的故事。
我以为电影是虚构的,没想到改编自真人真事。2010年,一个名叫杨柳松的青年,徒步穿越羌塘,1400公里的无人区,平均海拔5000米,走了77天。
他把这段经历,写成了一本书《北方的空地》。
我读了,越读越佩服。这完全不是普通的冒险,跟川藏线的骑行是两个概念。不仅仅需要勇气和意志,还需要广博的知识,以及准确的现场判断,一个决定错误可能就会送命了。我惊叹,杨柳松是什么人啊,怎么知道这么多?!
电影《77天》挺一般的,可以不看。但是,热爱旅行和大自然的朋友都应该读一下这本书。它的雏形是杨柳松发在8624论坛的一个长篇连载,现在还能读到。
一、羌塘
杨柳松穿越的羌塘位于西藏的北部,藏语的意思是"北方的未知之地"。它的北面是昆仑山脉和可可西里山脉,南面是冈底斯山脉和念青唐古拉山脉,属于高山之间的一块高原盆地。
......南北最宽760公里,东西长约1200公里。面积59.70万平方公里,占青藏高原总面积的1/4。 行政上属西藏自治区的那曲与阿里两地区管辖。
羌塘高原日照强烈,天气变化无常,风力强劲,十一级大风是家常便饭。冬季极寒缺水,雨季沼泽遍布,是地球上最大的无人区之一。
(图片说明:杨柳松的实际路线)
没有后援,没有补给,与外界断绝联系,几十天不遇人,一个人徒步横穿羌塘,谈何容易。此前,还没有人完成过。
最大困惑有三个方面。一是食物补给,在如此长的天数里完全靠自给确无先例,我到底能承受怎样的饥饿状态?二是体能,在海拔五千米的恶劣环境中超负重推行能坚持多久?三是心理状态,孤身荒原中,面对周而复始的困顿何以应对?
由于太多天没有消息,杨柳松的朋友都以为他遇难了。2014年,另一个网友沿着这条路线进入羌塘,就失踪了,没有走出来。
二、物资准备
1400公里的路程,预计80天左右完成,平均每天推进20公里左右。
我必须达到均速二十公里才有可能完成计划中的旅行。二十公里是理想值,比较安全。但算上大雪封路、地貌巨糟、无端生病、洪水卷地、偷懒睡觉、外星人突访等事件,所以每天行距必须超过二十公里才稳妥。十八公里是危险值,最低均速,底线,咬咬牙能接受。低于十八公里,马克思会很想念我。回顾,在遇人救助前的七十五天独行中,每天均速差那么一点到十八公里,悬而又悬的速度。
20公里看上去并不快,但不要忘记这是在5000米的高原。
有过高原经历的人就知道,每天近二十公里的速度是怎么来的。除了极少的路可小骑过个瘾,其余路况很少能一次推百米不停下喘口气的。硬草地一般推个五十米喘口气,寒漠土二十米喘口气,沙土路十米喘口气,重沙地三五米喘口气,陡坡半个轮圈喘口气。这羌塘就是这么一口口气喘过来的。
既然预计80天,那么就需要准备足够的食物。
此行,食物约有一百斤,其中主食七十七斤,包括五十斤糌粑、二十五斤压缩饼干、二斤麦片,实际使用七十五斤,前期糟蹋了二斤主食。辅食二十五斤,大蒜、酥油、花生米三样就占了一半。其余是少量的盐、紫菜、辣椒粉、茶叶等,以及一点打牙祭的奶粉和白糖。全程无肉,吃过一次蔬菜,微量元素靠金施尔康药片。
这些食物根本不够提供足够的热量和营养,但也没法带更多了。
前四十五天日均摄取热量在一千四百大卡左右,大致四两多糌粑和二点五两压缩饼干,一些汤料为辅。热量摄取水平属于联合国认定的中度饥饿状态,下午四点以后基本就无力了。
为了加热食物和取暖,还需要携带汽油。
此行带了8.6升93号汽油,两个锅,1.5升的大锅主要用于烧水。经过几天实测,烧水需时如下:液体水,早晨要用十六分钟左右烧开,晚上则快些;化冰三十五至四十分钟;化雪耗时最长,四十五至五十分钟。为了节省汽油,所以在雪和轻度盐碱水同存的情况下,我多数会选择后者作为饮用水。汽油同样计划八十天用量,理论上是够了,但实际环境中无法准确计算,它包括化冰雪的次数、高原缺氧对汽油燃烧效率的影响,低温下的散温系数、炉头积碳导致的热量损耗等等。唯一有利因素就是低压环境中水的沸点低,只有80℃左右。因此,汽油使用非常节约,每天就是烧两锅水,早晚各一锅,便是所有生活所需了。
除了这些,其他的物品还有许多。
就拿此行束缚类装备来说,就有六毫米登山辅力绳、四毫米登山辅力绳、一点五毫米魔术贴捆扎带、一米魔术贴捆扎带、二十厘米魔术贴捆扎带、硅胶弹力带、普通松紧绳、红头风筝绳、凯夫拉鱼线、两色缝补线、五号铁丝、二号铁丝、大号长尾夹、小号长尾夹、橡皮筋、别针、小快扣、主锁......所有装备乱七八糟地加起来,到底有多少,我现在也没法记清了。
三、自行车
所有行李一共200斤,背是背不动的,必须带上自行车。
从徒步角度看,推行速度确实太低了,一半都达不到。选择自行车作为穿越工具并非为骑,它只是一个驮货工具。四个驮包分别置于前后轮两侧,相机包挂在车头,一个二十五升的骑行包随身背着。后货架上还有一个六十升防水驮包,用弹性松紧绳捆绑,其间夹塞着防潮垫、水袋、拖鞋等。驮包总容量一百八十五升左右,不包括外置的盛水容器、闲杂物品等,所有装备总重二百斤左右。试想,推着一辆二百斤的自行车在海拔五千米的沙地里推行,实在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
大部分路段,自行车没法骑,只能推着走。为了提速,杨柳松用伞做了一个帆,利用风力推动自行车。可惜风太大了,只用了两天,伞就被吹坏了。
为了解决用电问题,他带了太阳能电池。
由于单独采用了一块轻薄的太阳能板给GPS供电,使得GPS高耗电成为历史,七十多天里只因故障换过一次电池,节省了需携带的大量干电池。同时备了一块功率5.4瓦的太阳能板,给7.4伏的相机、DV及其他数码设备供电,路上没缺过电只缺过水。
四、出发
原定4月1日进入荒原。这个日期是精心选择的。
太早过于寒冷与干旱,人扛不住,水的问题也没法解决。太晚会推迟进入东羌塘的时间,雨季来临,冻土消融,几乎没有通过的可能性。所以四月初进入荒原是个最折中选择,可以使我吃一个半月的西风和冻土路面,剩下时间则在雨季变得强势前迅速撤离。
但是遇到了许多意外,比如在江孜县丢了一个包,不得不重回拉萨采购装备,导致比预定日期推迟了20天,注定后期遭遇雨季,几乎困死于沼泽。
2010年4月20日,他进入羌塘。
五、无人区
羌塘是无人区,地理和气候都不适合人类生存。首先,高海拔对生理产生巨大影响。
在海拔五千米荒原行路,相当于在平原地区背负十五公斤物品。高海拔对身体的伤害,首先是视力衰退,所以把狼看成外星人,不仅只是端不稳望远镜。其次是听力,海拔越高影响越大,不仅听力急剧减弱,连声音方位也难辨别,这也是高海拔登山容易发生事故的原因之一。高海拔对大脑的伤害尤为大,记忆力会明显下降,譬如,刚向你借钱就忘了,真不是我想赖账。甚者,导致严重的思维障碍。
然后,终日大风,风声足以致聋。
风大到只敢以屁股相对。风,也是羌塘唯一的声音。时常一整天,耳畔都是巨大的轰鸣声,即便饿狼贴着后脑勺,大声喊"我想你",也决然感觉不到半点危机。曾经有位边防战士,独自巡逻两天,被荒原大风吹得失聪。
遇到暴风雪,只能躲在自行车后面。
我猥琐地蜷缩在自行车后面,躲避着狂风冰雹。这是标准姿势,面对恶劣天气,将自行车横风倒下,整个人团成个肉球,趴在隆起的驮包后面。远处看,则脑袋不见,屁股半撅,有如鸵鸟。
......狂风大作,沙尘滚滚,眼前一片昏黄,视野近无。测量,瞬间最高风速达到了27.8m/s,接近十一级。蜷缩在自行车后面,用一个防雨罩把脑袋完全包住,蓦然,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屁股,被人踢了一脚似的。理智思量,不会有人路过,并这么无聊地踢我屁股吧。过了一会儿,屁股又被踢了一下,又一下......后背有点发凉,决定用手摸摸,到底何物。摸到屁股位置有根带子,噼里啪啦地风中乱抽。胡思乱想,难不成恶人不是用脚,而是用鞭子抽我屁股?顺着摸,是车首包的背带。
气候极度寒冷,有时帐篷搭得慢一点就没命了。
搭好帐篷去打水,溪流表面已结了薄冰,破之取水。格外酷寒,水杯捞起转瞬间,杯壁上便结了冰。手冷得不行,几秒钟就冻僵。......羌塘冻死,唯雨季风险最大,因为来不及防范,就可能在一场猛烈的冻雨湿雪中失尽体温。
长时间野外行走,手指和脚趾都会冻伤。
一只手握在车座下的竖管上,使劲地往前拉,这也是手指关节处裂口长达几十天不愈的原因。有几次拉车,感觉不到手指,以为被拉断了。脱下手套看看,还在,继续拉。
遇到大雪,甚至会不知不觉窒息而死。
昨夜,睡得很不踏实,中途迷迷糊糊闷醒多次,胸口如压巨石,喘不过气来。再次被闷醒时,见天亮了,但帐篷上明下黑,难道陷到沼泽里了?用手一推才知被大雪埋了。这是此行遭遇的最大一场雪,深度四十厘米左右,最深处一米。后怕,帐篷被大雪完全封死,内部只有一个小透气窗,半掩着,且冰雪又封了一些。简单计算,夜里帐内氧气含量比珠峰峰顶还低,这还不算体内呼出的二氧化碳的致命影响。半夜闷醒多次,居然浑然不觉大难临头。
六、野生动物
荒原里面有很多危险的野生动物,遇到狼是家常便饭。
此次遇狼七次,其中五次是直面。这是指看清脸的,幽魂般闪烁的不配我记录在案。
......先是一只狼从前方沿着土埂小跑,又觉得眼花,土埂后有一黑物闪烁,果然也是只狼,便盯着隐狼看它去向。隐狼完全现身一会儿后又不见了,再看前狼朝我直奔而来。先是放倒车子,故意和车保持一点距离,是想传达我可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这招貌似不管用,如果自行车能弯弯车把,向狼打个招呼就好了。我又扶起车子,用身体靠住,万一时刻还能充当下防弹衣。
有时早上起床,发现帐篷外面都是狼的脚印。
帐篷周边发现了一些兽迹,应该是狼的。脚印从戈壁深处来,围了帐篷一圈,在头部位置零散纷乱,估计在判断我的气息,然后脚印沿着湖岸远去。
其他比较危险的,主要是棕熊和野牦牛。
此次旅行遇熊五次,同样,那些小脸都不让我看清的不配记录在案。
有两次刻骨地与野牦牛对峙的经历,距离之近,仿若能看见牛眼里的红血丝,我脊背上的寒气也足以给一间客厅降温避暑了。
再怎么防备,都难以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
晚上宿营没有过任何防范,觉得实在没有必要,睡在哪里不是睡在黑夜里?白天遇野兽连贴身小刀也没摸过,徒步探路时基本无防范。羌塘真的很大,有什么东西早发现了。如果棕熊、野牦牛之类的真攻击你,恐怕带枪也不行,所以说心态最重要,学会相处比学会打架管用。
比野生动物更危险的,其实是人。荒原遇到人,比遇狼还令人担心。
凡是能进入荒原的人,大半我都惹不起,譬如杀人灭口的盗猎者,见财起意的淘金人,恪尽职守的巡山队......
七、断水
二分之一的路段都缺水,即使有水,也是盐碱水,不喝渴死,喝了毒死。
晚上,唯一的水就是前日为以防万一、灌在保温杯里的碱水。一打开盖子,恶臭扑鼻,捂了几天,水质更恶化了。喝是不喝,是个问题。
整个旅程最危险的时候是第40天,已经连续三天断水,滴水不存。必须在一天内找到水。
找水有几个方向,一是附近可能有水的地方,二是回到两天前的营地,三是标准求生方式----挖坑蒸水。先排除最后一点,挖坑蒸水对地貌要求极高,我周遭环境至少挖坑半米才能见到湿土。假使挖坑还没把我累死,假使一整天都是艳阳高照,我所得到的水够不够我继续挖下一个坑的力气都不好说。回到两天前的地方,往返八十公里寻水太纠结了,且以当下身体状态,这不是一件靠意志力就能胜任的工作,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不得不停止行程,专程找水,依然一无所获,只能用尿液解渴。
用尿液伴着饼干,勉强吃了一点,明天还得要有体力继续找水。
眼看即将渴死在这个极旱的盐碱地,所幸第41天早上下雪了。
听见打在帐篷上的沙沙声,以为又是风沙作祟,一整夜都是这样。微明,掀开帐篷一角,地上散落着小雪籽,再看了眼天际,灰云铺顶。不喜不悲,白天下雪很难积蓄,雪落无痕。心中也并无打算今天如何找水,身体透支太多,再难强打精神。也无祈祷,该怎样怎样。再次醒来,掀开帐门,雪越下越大,才清醒些,认为是生机。随后,三两分钟掀帐查看一下雪情,生怕老天赏赐的大礼会长脚溜走。待雪稍有积淀,便赶紧用纸片掠雪盛在锅里,沾上的沙土也舍不得丢弃。
八、雨季
六月以后,雨季到来,雪水融化,冻土变成沼泽和湖泊。对于旅行者来说,这时才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鞋子早就破了,虽然尽量控制不要灌水,但依然是最煎熬的体感。试想,脚上套着两坨沉重的冰行路是何等苦楚,而这种苦楚将一直伴随我走出荒原。
第57天 原定的南下路线被雪水汇成的大河阻断,走不过去了。
晚上考量许久,何去何从?两天来只推行了十多公里,这沼泽路没法走。眼前又是条大河阻挡,豁命也不是没有过去的可能,但过去之后呢?至少还要横切汇入多格错仁强错的三条大河以及大片湖盆沼泽。
最后决定走回头路,掉头北上,穿越阿尔金无人区求生,因为那里的地势高,不易积水。但是,粮食是肯定不够了,只能寄望于路上遇到人。
从阿尔金出去,这是最后一个选择,没法拒绝。从地理上分析,或许北上是条出路,因为要翻越数道山脉,属山地貌,沼泽大河会少很多。北上的最大障碍是线路太长,食物肯定是不够了,且又是"未知"区域。我的打算是尽量赶到鲸鱼湖,传说,那里有获得补给的可能。
九、弹尽粮绝
第55天,蔬菜只剩下最后四瓣大蒜,吃光。
第59天,盐和粮食所剩无几
第64天,吃光了最后一包压缩饼干。
再次清点粮食,只剩下五斤左右糌粑,比乒乓球大小还少的盐,一点茶叶,三两左右酥油,再无其他了。
后面的路,都是冻土融化的沼泽地带。
一陷到膝盖,立马倒地匍匐爬出来。不能往前倒,而是后仰,往前倒,如果沼泽过稠,速度过快会折断小腿,如果沼泽过稀,会一下子把脸给埋住,无法呼吸,错失转身时机。后仰的好处是安全,抽腿也容易。
自行车也惨遭灭顶。
自行车再度陷入沼泽,一脚陷脚踝,二脚陷半小腿,三脚弃车跑人。黏性太大了,再不撤来不及了。随后试着拖车,地越踩越烂,地下水都踩了出来,最后连自行车的边都摸不上了。都考虑弃车了,但装备总得要弄出来。用那十块钱的救生膜和两个防雨罩铺在烂泥上,人趴在上面,一番折腾,好歹把驮包给弄了出来。再看垫脚物早没影了,光救生膜铺开可就两平方米。再一会儿,放驮包的地方也无法立足了。也就是说,即便很硬实的地,多踩上几脚,也变成了沼泽嘴脸。转移驮包后,思量着怎么把自行车弄出来,现在弃车毕竟很不理智。用铁丝套上绳子圈在自行车上,拉拽,车子勉强移动一点,再用力,居然把后轮生生地拽掉了,最终和沼泽打了个平手。
第73天,丢弃自行车,徒步逃生。为了减轻负重,把望远镜和水袋也扔了。
第75天,只剩最后一口粮食。幸运的是,在这一天遇见了探矿者。
第77天,走出荒原。
十、动机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问题:他究竟为什么要进入荒原,如此危险,难道只是为了探险吗?
杨柳松这样解释,对于城市生活,他始终不太适应。
身体每天都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似的,那种感觉就像每天衣服都小一号,每天都必须换上大一号衣服,身体才会舒畅。
每年春天,只要在西藏,他都要去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看桃花。最喜欢的是下面这样的景色。
最喜孤立的某处,一树粉红桃花与世无争地怒放。
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荒原,就下决心要深入这片土地。这个刹那的闪念,让他长久酝酿,一定要付诸行动。荒原更适合那一颗自由自在的心。
始终没有逃离荒原的心,这样一片神奇土地,怎舍得轻易离去。只要不是毫无生机的绝境,在我的意识里,荒原彼端将是没有尽头的远方。远方,依然是那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地方。
旅途中,每一次艰难时刻,选择继续前进还是放弃,他都选择前进,始终没有放弃。
事实上,选择北上的真正原因,是自己还没玩够。如果,世界上再无有意思的事,为之无条件追求的事,那活着多没趣。如果真得撑不住了,我就南下徒步逃命去了,三四天时间就可找到牧民,终结这痛苦的旅程。甚至,过河办法都想好了,就是抱着那空油桶,漂啊漂过河,像八仙成员之一似的。
那是一种从骨头里,对喧嚣的平庸生活的厌倦。
这是一个浮躁的时代,很拥挤,很冷漠,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随流而动,因此旅行成了一部分人变相的逃离,而非遵循内心的渴望。就我而言,为何旅行,同样没有一个靠谱的答案,热爱是最接近的答案,去追寻荒野的旷寂。
人生就像没有尽头的荒原,如果不找到一点乐趣,如何坚持着走完?
人生就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之所以茫然,是因生与死限定了旅行的终与结。有些人乐此不疲地怀揣梦想继续前行,没有目标,没有问题,只是收获一路感受。
他写道,自己很享受在荒野中看云。
困守的唯一好处,就是有足够时间凝视一朵云的万般变化,生成,绚烂,湮灭。
人生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们都是飘荡在天空中的云,匆匆涌起,转眼消散得无影无踪,那么为什么不索性飘荡得远一点呢?
十一、未来
许多友人问,走出荒原是什么感觉?
事实上,走出荒原没有想象的幸福感,或是什么成就感,甚至是一种轻度的抑郁和迷茫。巨大的幸福并未如期而至,偶尔的幸福也是短暂。生命是一条贯通的河流,一切皆是没有开始的复始。我们所期望的终点并不存在。
如果我拥有足够的热情,如果这片荒原对我有足够的诱惑,那我就继续往前。如果激情退却,诱惑不再,我就哪来哪回。如果激情与诱惑从未真实存在,所有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暮色中,面对荒原,我必须做出抉择,明日之路是前行,还是后退。这个抉择其实从未存在,只是一个矫情的过程,从心底深处再次认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虽然,路的尽头什么也没有,但不能因此停止步履,因为你就是路本身。
-- 摘自杨柳松的公众号《逆流之河》(ID: s7s7s777)
(完)
- 摘自:北方的空地 - 阮一峰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