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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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蝼蚁和文字

蝼蚁和文字

悄悄地爬着

黄昏的纸，和孤独的插画

以及一片思想的碎屑

它所蕴含的一种叫做悲凉的东西

像黑暗升起来

流入双眼，浸润年华和肉体

让人觉得黯然倍加

我于世道中很久了

——怀着玉和一轮明月

但手握尘沙

竟也惶惶然，不能为些什么

窗外，一片静明

天庭阔，水流和流水

夜洒下所谓的灰灰的蓝色

在一条河里轻轻地漂着

像一个梦，却又不像一个梦

让人冷，让人扼腕得不知所措

82

空气

空气温暖、均匀

空气静而得以修身

空气中，麦田远远地堆起一种高高的影子

空气的五月，层递的山冈

空气中，有人从那里慢慢地走下来

空气中的仙子散布着黄昏的彩画

空气抽象又具体

空气中的慢和轻

空气中的流水哗然西去

空气中，蝙蝠飞动

空气，就这样突然间暗下来

空气中，一种事物叫月亮

光洁的盘中，盛着浑圆的浆果

空气沉歇、孤独，和凉

空气已进入夜，黑暗在侧

空气中的肉体浑浊

肉体中有一盏灯

照亮眼睛、照亮自己和前程

然后一个人默默地行走着

83

响的琴键

响的琴键

和一片纯净的童音

夜窗迷离、反射

光的自我属性

远处，一只眼和另一只眼

天空，白马在驰

——月亮滑下柔软的布匹

骨节隐入了海水里

白昼之后是岁月的蓝

夜的沉静的玻璃

人间、灯火已灿然亮起

一个世界对着另一个世界：

残墙、老房子、旧屋子

与春天稀疏的枝叶

以及外面一新的大街

84

暗夜

暗夜，透明如古旧黄纸

无数岁月是一本线装的书

取下来读

读人世仓惶，伤怀散落

读春天将尽，海水之沉浮

读其中的流沙，和遍地的骨头

残门仍未关住

闪闪的物化似乎还在

山川游走，拢一拢

似乎还在双手之中

尘屑飞扬的时候

我们曾经过了绝境、弯曲，和孤独

我们经历了时代里的大贫穷

此刻，暗夜升起

窗外，海水还在，海水似乎静了

我们枯寞如柴

合上工具、诗歌、情绪

我们把书放回去

一盏书架轻悄站立

仿若一棵古老的可供依靠的树木

85

四月

伸出手，海已消失

夜晚和街头，竟没有一滴

每一座建筑都开始模糊

骨头陷于骨头里

生活还像一缕烟

双手似乎仍有贫困

有人转身离去

——歌词唱完了

每一片阴影和每一片阴影连起

是夜，海面似乎平稳

黑色的星辰滑下，四月继续

春天只剩下黑色的颗粒

缓缓滚动，渐渐远

然后慢慢消失，没留一丝痕迹

86

街中

街中，夜晚不辨，每一种光彩

每一座灯都死在骨子里了

世界突然滑下——

尸体腐烂般的沉静

黑色的衣、黑色的马、黑色的蝴蝶、黑色的鸦群，和黑色的歌儿

从一片虚无返回另一片虚无

从一个洞窟返回另一个洞窟

每一部分和每一部分组成的整体

夜晚一片浑然

夜晚的四月，稀疏的枝头，突然坠下一滴黑色的蜜

转瞬就在黑色的泥土里消融掉了

87

每一缕光色

每一缕光色折叠

每一缕光色突然黯淡

黑暗中的花手绢、摇晃的绳索，和突兀的情节

黑暗中的一片海，黑暗中落下来的一片片沉寂

黑暗中的黑色星辰、虚无的钉子、夜空弯曲了的平面

失败了的庸庸俗世、远在遥远之外

近岸在左，突然隆起

仿佛兽的背脊

仿佛大地微微地翻了翻身子

88

想到鸽子

想到鸽子

春天的草地

春天的近，和又一次的远

山中的牡丹落了

消闲的人还在放着纸鸢

一段茫茫的距离

——曾经的荣华时节

栅栏外，滑下草地

巧笑的风掠过

一座静静的湖水

两块明亮的玻璃

——闪了闪

天空这样悬着

蓝得竟如此纯粹

89

五月

灰暗的毛发颤动

——马让马鬃抖了几下

它的长啸声把夕光带走了

黑暗升起了圈子

世界突然又陷在某个苑囿里

这会让人想到某口井

幽深而枯竭

月的波纹也许是很久远的事

现在我坐在井沿上

因五月的风儿变得透明

树木们返回

园子在变得更加茂盛

五月的夜，仿佛是一种虚空

五月，空中的流水

一张灰蓝的玻璃

以及许多闪光的钉子

五月，突然这么寂静

90

夜晚

月眉，细细、轻轻

湖泊般的光亮

一个纯属玻璃的梦如此清晰

它流入荒芜的大地

语言清晰

大地和城市

一朵朵语言的鸽子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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