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07 她还是退学了

她还是退学了。

初一时,班主任对我说,她有抑郁症,时常服药,在催缴作业等问题上对她不要太过苛责。随后又谈到她的母亲精神上有些问题,负责她学习生活的是姥爷。我注意到家长会是她的姥爷参加的。

于是对这个时常会请假不来的孩子,多留意了几分。

每逢遇到师生面对面检查的功课时,她总是落在后面。来到讲台上,也是头深深地低着,遇到自己讲不清楚的内容时,头会再向下低一低,声音几乎听不到。

不知她鼓起怎样的勇气才敢于走出自己的座位,到我面前接受检查的。每每想到此,我都会告诉她,别着急哦。大多数时刻,她会不声不响地低着头返回自己的座位。

有好几次,我发现她在来检查前,会让前一排的一个女生检查一次,以便于确认自己真的记住了掌握了。于是在她无法继续下去,几乎将头低到讲桌上时,我便招呼她前座的女生前来,代替我的角色,对她进行检查。这时她往往就很容易过关了。当前座女生告诉我,老师,她会了。我便在登记薄上,找到她的姓名,在相应的格子里画上记号。然后对她说,很好啊!她也回应我,谢谢老师!

她的名字很好听,如梦。想来是寄托着起名人多么美好的希冀。

她总是这么礼貌。

我和她好多次在公交车站上相遇。她见到我,会绕过我们中间的路人,到我跟前,冲我鞠躬,老师好。我也对她点头微笑,有时还攀谈两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

这一学期,她不来的时候更加频繁,有时一个星期只能来两天,或者每天只有半天时间在学校。

在接连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她后,终于有一天,课代表送作业时告诉我,她退学了。哦!我只是应了一声。站在我面前的两个女孩子怎能知道我的脑海里正闪现着她的影子,微微佝偻的后背,硕大的书包,大大的眼睛,腮边凌乱的一缕头发。

随后几天,我看到她的桌子抽斗里还放着她的书本,就生出一些幻想,书都没有拿走,想必还是会来的吧!

上周五,我进班上课,发现她的桌子抽斗已经清空了。

顿时我的心也像被抽空了一样,脑子里嗡地一响。学生们读书的声音似乎都与我隔绝甚远。

她的家人取走了她在学校里的东西,送回来一本尚未缴费的下期教材配套的练习册。下课后课代表拿着那本书,问我是否可以退掉。当然可以,你还给资料室老师就可以了,记得在底册上的数字上去掉一本。我嘱咐课代表。

她,彻彻底底地从这个班级里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她,不会再来了。

我不清楚她的抑郁症是否经过正规医院的诊断和治疗,不清楚她是只有抑郁症还是同时存在其他精神疾患,不清楚的她的退学决定是哪一位监护人所作,不清楚她退学后是去了医院治疗,还是像别的不少精神疾病患者一样被关在家里。

在这所学校里,我遇到了太多留守的孩子,遇到不少家庭不够正常的孩子,遇到不少因为无法完成学业而中途执意退学的孩子。然而她的退学却给了更多的痛楚。

我会在那个公交车站乘车去往我的目的地。而她,她的路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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