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救赎—《出租车司机》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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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司机》注定是一部表达孤独的电影,主人公特拉维斯的孤独与寂寞在电影中多有提及,他几次试图与他人建立沟通,彼此间进行交流,想向他人敞开心扉,张开怀抱,但上述尝试却都以失败而告终。最终他选择以一种惨烈且极端的方式走向自我毁灭,但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1976年出品的《出租车司机》是导演马丁斯科塞斯作品年表中极其重要的作品,抛开其所获得的众多荣誉与票房上的成功不谈,单就其阐发的深刻的现实意义与所表达的独特价值立场就足以在影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笔。而后续所产生的社会影响就更加难以估量。以至于1981年3月30日的一个下午,石油大亨之子约翰辛克力在看过该片数遍之后,为了吸引片中雏妓艾瑞斯的扮演者——朱迪福斯特的注意,不惜以身犯险,枪击当时的美国总统里根,以模仿片中主人公特拉维斯。

《出租车司机》的成功离不开剧本创作上的精雕细刻,与对白上的巧妙设计,编剧保罗施拉德与斯科塞斯合作中的作品中,除了本片之外,还有日后大名鼎鼎的《愤怒的公牛》,巧合的是主演都是罗伯特德尼罗,而两名主人公(特拉维斯与拉莫塔)也都受到某种形式上的“女性之苦”,他们无法与女性建立真正意义上的沟通,无法了解女性的真实想法,更无法相信她们。


特拉维斯夜间驾驶着出租车在午夜的纽约街头游荡,出租车司机对他来说不仅是一份职业,更是排遣孤寂的途径,但这显然并不奏效。纽约的夜晚对他来说是个充斥着妓女、下三滥、小偷、毒贩与变态的下水沟,他巴不得下场雨将这一切从街头上彻底冲刷。特拉维斯的道德观与这里的一切并不相容。他遇见贝蒂(总统候选人帕兰汀的竞选办公室人员)时,以为她便是自己心中理想化的女性形象,他试着让贝蒂走进他的生活,但一次失败的约会却宣告了两人关系的破裂,在几次试图修补裂隙未果后,特拉维斯跑到了竞选办公室向贝蒂抱怨“你和其他人一样”,并在日记中写下:“现在我知道,她跟其他人有多像,冷漠又疏离。许多人都是这个样子,特别是女人,她们都一样。”

而后特拉维斯遇见了十二岁的雏妓艾瑞斯,她的生活被一个名叫斯伯特的皮条客所控制,不论精神与肉体,斯伯特完全主宰了艾瑞斯。特拉维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认为有责任将无辜的女性从控制着他们的男性手中解救出来(影片后半段策划对帕兰汀的袭击也是同样的动机)。因此通过一场在妓院的枪战,特拉维斯将皮条客与房东杀死,实现了对艾瑞斯的“拯救”。结尾特拉维斯带有自我毁灭倾向的行动,非但没有让自己死于非命,反倒收获了媒体的赞誉,连再次相遇的贝蒂也向他表达了仰慕之情。

马丁斯科塞斯与特拉维斯的扮演者——罗伯特德尼罗在本片之前,曾在《穷街陋巷》中有过合作,本片可以看做《穷街陋巷》的某种延续,两部影片都将大量的场景置于纽约的街头。马丁影片中的纽约不再是那些好莱坞经典叙事下的华尔街、自由女神像和时代广场那些地标的简单拼接,而是那些拥挤不堪、破败嘈杂的公寓、街道与咖啡馆。本片中,特拉维斯经常出现的场所也是那些简陋的街边咖啡馆,与播放色情影片的小型戏院。在本片的音轨中,马丁有意在某些场景中混入了纽约街头的各种声响,如街道上汽车的轰鸣与喇叭声,也有救护车与警察的汽笛,更有街边人群里的叫喊与喧闹。这些声音共同构成了影片中真切的环境氛围,观看影片时,观众未必能够精确的区分耳畔的各种声响,但却能真实地感受到。这也将我们带入到那个由画面、声音共同构建的富有生命力的,呼吸着的纽约。

在摄影师迈克尔查普曼的镜头下,纽约被营造出了一种真实又富有诗意的美感。纽约是一片名为孤独的大海,而出租车则是这片广袤无垠的大海上的一叶孤舟,特拉维斯则化身为当代的尤利西斯,每当夜晚降临,便在纽约街头漫无目的的肆意航行。本片中,马丁用慢镜头展示了特拉维斯眼中的纽约,在原有每秒24帧的基础上,扩展到了人为的36帧。它的作用在于更直接的向观众传递出,将主人公包围的那种孤独感与寂寞。车窗外灯红酒绿,人头攒动,但这一切与特拉维斯无关,在他的眼里这不过是个“开放式的下水道,到处是人渣与垃圾。”

影片的后半部分,特拉维斯决定刺杀帕兰汀,他在镜子前反复练习拔枪的动作,同时问着镜子里的自己:“你在跟谁说话?”,一遍又一遍,特拉维斯露出诡异的微笑,自信且迷人,散发着自我毁灭的气息。全片德尼罗的表演可谓妙到毫巅,对于人物的揣度与拿捏恰到好处。将一个处于边缘状态游走的退役越战士兵演绎的淋漓尽致,而镜子前的这场戏更被后世影评人与学者奉为了经典,特拉维斯在多次问话之后,以一句点睛般的回答作为这场戏的结尾“这里只有我自己”,罗杰伊伯特则评价这句台词是全片中最真实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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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的一场混乱与血腥的枪战,用鲜血将电影中的一切矛盾进行了化解。皮条客与房东都倒在了特拉维斯的枪下,艾瑞斯摆脱了控制她的皮条客斯伯特,但这是否符合艾瑞斯的本意,我们不得而知,可这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特拉维斯通过自杀式的行动,获得了自我意义上的救赎,而这种救赎本身是完全个人层面的,核心动机仅是满足其私人道德观的拯救欲。以至于被解救的艾瑞斯境遇如何,我们仅能从他的父母的感谢信中略微获得一些零碎的消息。

之后,特拉维斯成了新闻人物,媒体将其塑造成了英雄,特拉维斯与贝蒂再次相遇,语气与神态较之以前自如了许多,接受贝蒂的恭维与问候之后,老练的与她道别,驾车驶去,为电影划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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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评论指出,结尾的枪战特拉维斯身受枪伤,理应死去。之后全部的内容都来自于他死前的幻觉,那近乎于毫无理性的剧情走向,在暗合了特拉维斯的价值观的同时,也为影片带来了巨大的荒谬感,因此上述的桥段也只能发生在特拉维斯的幻觉之中。我不知道上述观点是对是错,影片结尾导演也未能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无论如何特拉维斯还是完成了自我的救赎,他以超人的勇气与力量,将艾瑞斯从凶险的街头救出,送还给了她的父母。而马丁也以圣徒一般的情怀,以一种荒诞的方式成全了特拉维斯,无论在剧情中是幻觉还是真实。结尾特拉维斯的出租车再次驶入纽约街头,如影片开头一样,但此时车身散发出了一抹人性之光,纵使特拉维斯孤寂落寞,不善与人交际,但此刻观众还是对马丁为特拉维斯所设置的结局,感到了一丝欣慰,甚至感受到了某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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